狂风不停吹拂,亚雷克西将风深深吸进肺中。
“公主,你拥有的力量实在是太棒了……只要有公主在,要解放这个世界简直轻而易举!”
(他在说什么——!?)
这时艾丝缇隐约听见鲍尔的声音。
“尤利……!大家……”
亚雷克西一脸意外地回头。
“这些人比始祖隶长还难缠啊,真是服了他们。”
呼应高举的圣核,漂浮在艾丝缇所在球体周围的其他圣核开始微微发光。
“艾丝缇!”
尤利登上菲尔提亚号的船首。
“啊!”
伴随一阵剧痛,艾丝缇的力量再次发动。
“艾丝缇!!”
莉塔的尖叫声被强风掩盖过去。
“亚雷克西,你这混蛋!”
尤利愤怒地咬牙切齿。
“不要!我控制不了力量!”
(我好怕……!)
艾丝缇因恐惧而哭喊出来。
“不要怕!艾丝缇!我现在就去救你!”
透过因眼泪而模糊的视线,艾丝缇看见尤利从船上一跃而起,于是她拼命向尤利伸出自己的手。
(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尤利了——!?)
下一瞬间,艾丝缇的力量发动,刺眼的强光爆发,将尤利震得向后飞退,所幸他及时抓住连结船身和鲍尔的绳索,没有直接坠落。
“艾丝……”
艾丝缇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吊挂在绳索上随风摆荡的尤利。
到底该向谁祈祷才好?艾丝缇曾经为了拯救别人而祈祷,但此刻她发现这么做并不能够拯救自己。
(既然如此,我……)
“在我……继续伤害别人之前……求求你……”
——杀了我。
“!!”
不成声的泣诉传入尤利心中。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中,艾丝缇的力量猛然爆发。
鲍尔努力试图留在原地,但最后仍像是断线的风筝般被远远震飞。
“艾丝缇——!”
同伴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红黑色天空的另一头。
§
手举剑盾的艾丝缇正和同伴们互相对峙。
(杀掉他们……杀掉……尤利他们……)
当尤利等人一路追到御剑阶梯的顶端时,艾丝缇的心已完全被满溢的杀意给占据了。
(杀掉他们……)
“——公主还真是无可取代的好道具啊。”
“不要把艾丝缇当成道具!!”
莉塔大叫,但这些话对此刻的艾丝缇而言只不过是无意义的声音。
(……杀掉他们……)
艾丝缇挥动长剑,向尤利发动攻击,尤利举剑格挡,但艾丝缇毫不停留地再次挥剑,这时茱蒂丝闯进艾丝缇眼前。
“艾丝缇,快醒过来!”
“是我,我是莉塔!我是你的朋友啊!”
莉塔对艾丝缇张开双手。
(杀掉……所有人……)
艾丝缇空虚的目光捕捉到凯洛和雷文。
突然间脚步一阵虚浮,艾丝缇在原地站立不稳。
“嗯……动力还不够啊。”
亚雷克西挥动手中长剑。
“呀啊啊啊!”
艾丝缇的身体立刻闪过一阵冲击,亚雷克西说道:
“多亏你们的帮忙,我才能完成取代宙之戒典的‘钥匙’。为了答谢你们,现在就让你们亲眼见识我的计划迈向完成吧……真的满月之子就要觉醒了。”
亚雷克西愉快地大笑。
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萨武迪不落宫……传说中曾经打破侵袭世界之灾厄的终极魔导器……”
失去意识前,亚雷克西的话断断续续传入艾丝缇耳中。
(杀掉他们……)
艾丝缇猛然睁开眼睛,亚雷克西不知何时已经失去踪影。艾丝缇重新举起长剑,将剑尖对准同伴们。
“艾丝缇,你——”
尤利缓缓走向艾丝缇。
“我马上……就让你解脱。”
尤利手中剑光一闪,艾丝缇没有丝毫恐惧,用盾牌挡住尤利的剑,就在她即将挥剑反击的时候——
“你看这个。”
尤利的手掌在她眼前摊开。
“!那……是……”
摊开的手掌上放着艾丝缇在门泰克沙漠交给尤利的胸针。
(母亲的……遗物……)
帮自己戴上胸针时,母亲的温柔微笑在艾丝缇心中浮现。对小时候的艾丝缇来说,那是比装饰用的魔导器更加吸引她的一枚胸针——
花朵形状的胸针反射出美丽的光辉,就像母亲正在对最爱的女儿低声倾诉。
“!?”
艾丝缇猛然抬起脸来,像是突然解脱一般,意识转瞬间全部回到自己的身上。呼啸的风声,同伴们的话语——
“艾丝缇,已经没有人能操纵你了。”
尤利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现在就等你自己把自己找回来。”
“啊……尤……利……”
艾丝缇虚弱地点头,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我……伤害了……大家……不能……继续留在……大家……身边……”
然而尤利仍然耐心地凝视艾丝缇的双眼。
“你叫我杀了你是吧,可是那是你心里头真正的希望吗?不是吧?快回来,艾丝缇!”
(真正的……我真正想要的是……)
艾丝缇任由长剑从手中滑落。
“我……我想……”
激动的情绪让艾丝缇的嘴唇微微颤抖。
“我想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狂暴的爱尔化成一阵旋风,随着强风呼啸而过,现场只剩下蓝天和无比的寂静。
“呜!?”
突然间,艾丝缇再次被球体包住,红色的球体不断发出异样的光芒。
“是系统!?”
莉塔大叫,茱蒂丝说道:
“中枢就是亚雷克西的剑。”
说完,她的双眼凝视着球体。艾丝缇用力闭上眼睛,她感到自己的力量即将失去控制。
“不行……已经停不住了……大家快逃!”
“你要相信你的同伴!‘勇敢宵星’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尤利高高举起宙之戒典,现场随即绽放耀眼的强光。
艾丝缇的身体恢复自由,脱离球体来到半空中,尤利冲上前用力抱住她,随后两人一起滚落地面。
“……欢迎回来。”
感觉到自己身处在尤利怀里,艾丝缇笑了。
“……我回来了。”
§
(这就是萨武迪不落宫——!)
从鲍尔背上看见萨武迪不落宫的全貌,艾丝缇很惊讶这座藉由自己这把“钥匙”而复活的葛莱欧斯古文明建筑物竟是如此巨大。不落宫的顶端看起来像是戒指的戒台,上头的巨大魔核就像是镶嵌其上的宝石。
(这整座建筑物竟然是个魔导器……)
艾丝缇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向自己手臂上的魔导器,虽然大小跟眼前的萨武迪不落宫相比天差地远,但它对艾丝缇来说是无可取代的宝物。现在这个魔导器还包含了抑制术式在里头。
艾丝缇偷偷望向站在稍远处的莉塔。
昨晚她一直呆在城内的大厅,跟无数的算式奋斗了一整个晚上。
“堵上我莉塔·摩迪欧的名誉,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我绝不会让艾丝缇回去过着被囚禁的生活。谁都别想再把艾丝缇当成东西看待……!”
莉塔边说边飞快地写下各种算式,艾丝缇静静地坐在莉塔身边看她工作。
(谢谢你,莉塔……)
最后莉塔像是下定决心般地抬起头。
“艾丝缇,你要仔细听好。如果要抑止你的力量发动,就必须在不受爱尔刺激的情况下行使抑制术式——”
面对莉塔认真的眼神,艾丝缇点点头。
“所以我决定用跟雷文一样的方法,雷文的事你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刚刚雷文来找过我,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这样啊。虽说把生命力当成动力,一旦超出负荷就会有生命危险……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没关系,莉塔,谢谢你——”
艾丝缇很庆幸同伴们愿意带自己来到这里。
(尤利、莉塔、凯洛、茱蒂丝、雷文,还有拉培德……)
对现在的艾丝缇来说,能和同伴们在一起就是促使她活下去的力量,而这份力量将化成魔导器的动力,为她带来更多生机。
亚雷克西似乎待在萨武迪不落宫的最深处。
一行人在通往宫殿深处大门的通道上前进,这时他们发现背后传来由远而近的甲胄碰撞声。
“尤利!”
弗林跑了过来。
“弗林,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攻击?”
艾丝缇担心地上前检查弗林有没有受伤。
“我们把船停在远处,来到这里的只有我们而已。”
弗林看了一眼苏迪雅和维奇尔后回答,苏迪雅拔出长剑。
“之后的事是我们的责任,一般人赶快退下。”
她来到艾丝缇他们面前说道。
“抱歉,这回不能听你的。”
尤利断然拒绝,苏迪雅用愤恨不平的眼神狠瞪他一眼。
§
(终于来到这里了——!)
好不容易来到最深处,艾丝缇连忙调整急促的呼吸。
亚雷克西就在前方。
将守在门前的亲卫队打倒之后,艾丝缇等人和弗林队一起走进门内,只见里头是个四面都被瀑布包围的空间。
亚雷克西正和其余还活着的部下在那里静候。
在震耳欲聋的水声中,艾丝缇提高音量喊道:
“到此为止了,亚雷克西,不要再加深你的罪孽!”
“这不是艾丝泰莉莎公主吗?您好您好。”
亚雷克西把手放上胸口,露出虚伪的微笑。
“照这么看来叶格终究没有派上用场啊。”
“……他死了。”
尤利冷冷地说。
“还以为他在最后一刻会有点用,看来我看错他啦。”
亚雷克西丝毫不显惊讶,用嘲弄的口吻这么说。
“你过去的理想到哪里去了……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
听见弗林还不放弃要亚雷克西回心转意,尤利无奈地垂下了肩。
“要让腐败而闭塞的帝国,不对,要让整个世界重生就必须要有绝对的力量。”
亚雷克西挺起肩膀回答。
“我会解放这个世界!从始祖隶长手上,从爱尔手上,从躲在象牙塔里的帝国手上!这个世界将会重获新生!”
亚雷克西让自己周围出现好几个荧幕。
“全世界的爱尔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根本没有胜算。”
他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莉塔的视线迅速扫过荧幕,指着荧幕上的画面说道:
“亏你说的出口,那些术式根本就还在解析中。”
“咦?什么意思啊?”
艾丝缇惊讶地问。
“这家伙还没有完全取得萨武迪的控制权。”
亚雷克西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立刻让所有荧幕消失。
“也好,就当做是对我等霸业的一项试炼!”
他高举手中长剑。
“喝!!”
凝聚的力量一口气爆发,将尤利他们震倒在地。
“唔哇!”
眼前的情景让亚雷克西露出睥睨的笑容。
“就把你们献祭给新的世界……放马过来吧!!”
他举剑摆出架势。
“饶不了你!”
尤利奋勇往前冲去,转眼间便将亲卫队一一打退,然后趁势挥剑斩向亚雷克西。然而他的剑立刻就被弹开。
“哼,休想用剑胜过我!”
亚雷克西开始反击。
茱蒂丝从亚雷克西背后刺出长枪,亚雷克西转身一击,茱蒂丝的长枪立刻重重落向地面。
“‘守护冰枪阵’!”
“唔哇!”
锐利的冰柱穿破地板,正要挥剑的凯洛立刻被震飞。
亚雷克西接着向前奔跑,正忙着治疗凯洛的艾丝缇被“时练爆钟”击中,身旁产生激烈的爆炸。
“呀啊!”
艾丝缇被震倒在地。
“艾丝缇!?”
莉塔立刻伸出手,帮助艾丝缇重新站起,两人和其他同伴一起跟着追逐亚雷克西的尤利向前奔去。
水声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天空出现在头顶上,原来众人已来到萨武迪不落宫的顶端,巨大的魔核就在上方不远处漂浮。
雷文举起弓箭,“天之闪”掠过亚雷克西的肩膀。
“‘闪霸岚星尘’——!”
亚雷克西发动招式,震得上空的魔核缓缓向空中上升。
“你也该累了吧?”
一直保存实力的尤利趁亚雷克西喘息之际一剑砍去,随即再以不容反击的速度补上一剑。
“咕……唔……可……可恶……”
亚雷克西按住鲜血泉涌的胸口,无力地跪倒在地。
“……结束了,亚雷克西。”
尤利喘着气说道。
“!?嘿、嘿嘿……”
然而亚雷克西却低声笑了出来,空中再次出现刚刚的那些荧幕。
“!难道你一直都在解析!?”
莉塔的视线惊讶地在亚雷克西和荧幕间来回审视。
“我们一起来见识……萨武迪的威力吧。”
“住手!!”
尤利一跃而起,用力挥出手中的宙之戒典,重新站起的亚雷克西同时挥剑,两把剑碰个正着。
“喝啊!”
亚雷克西的剑被弹开,爆炸的威力将两人同时震倒。
“咕……那把剑……在最后的最后终究成了最大的阻碍啊……不过你们看吧。”
亚雷克西仰头朝天对众人说道。
艾丝缇等人望向天空,所有人顿时止住了呼吸。
“!?”
巨大的魔核开始发光,整个天空迅速被结界术式覆盖。其中一部分开始出现裂痕,里头出现某种黑色的东西,朝地面缓缓延伸而去。
“那、那、那……”
“那是什么啊!?”
凯洛和莉塔指着天空大叫。
“那是……壁画上的……”
艾丝缇眼神一变。
“灾祸!?”
“那就是星蚀吗!!”
艾丝缇和尤利同时叫道,亚雷克西无力地重新站起。
“那就是萨武迪的力量!?……怎么会……不可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星蚀?刚刚有消耗那么多爱尔吗?”
雷文逼问道。
“……不对。”
亚雷克西左手按上额头,摊开右手说道:
“灾祸一直都在,就在这里。”
“什、什么意思?”
凯洛用颤抖的声音问。
“星蚀根本就没有被消灭……只是被封印起来而已。”
没错。亚雷克西点头同意茱蒂丝的说法。
“现在它回来了,把应该发生在古代的毁灭也一起带来!没想到这一切竟然由我亲手造成!真是太有趣啦!哈哈哈哈!”
亚雷克西疯狂地大笑。
“怎么会……所以说星蚀一直都被封在萨武迪里面啰!?”
莉塔说话的同时。
“危险!”
艾丝缇大叫,巨大的魔核发出电光,将不落宫的顶端削去一块。
“我们只不过是在灾祸前挣扎的小虫罢了!!”
亚雷克西用疯狂的眼神望向天空。
“绝对的死就要来临,没有人逃得了,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大笑。
尤利叫道:
“你也该闭嘴啦!”
锐利的剑光在亚雷克西身上一闪而过。
“……咕呜……”
亚雷克西仰天倒地。
“最愚蠢的……小丑……竟然是我自己、啊……”
亚雷克西眼中流出一道泪水,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魔核朝他直落而下。
“呀啊啊啊!”
遭到破坏的不落宫成了空中的无数巨石,艾丝缇一面躲开飞舞的石块,一面拼命搜寻同伴们的身影。
(尤利!?尤利不见了!?)
掉落在眼前的魔核陷入不落宫内,将不落宫顶端分成两半,尤利似乎还留在另一头。
§
不知多了多久时间,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然而尤利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同伴们面前。
“尤利!你在哪里!?”
“快回答啊!”
艾丝缇只能呆呆望着同伴们慌乱高喊尤利的名字。
弗林脸色铁青地说要马上备船,然后便跑了开去。
往下看去,内轮之海正在遥远的脚下,难道他已被海水吞噬了吗?
“尤利——!!”
艾丝缇大喊。
(尤利不见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喂,飞洛。”
尤利的声音浮现在她脑海中。
“为什么你所谓的世界没有包含艾丝缇在内?”
(!)
艾丝缇第一次体会到尤利因为她而感受到的失落感。他那时的感觉一定跟现在的自己一样不甘。
艾丝缇冲向同伴们所在的地方。
“尤利——!!”
声嘶力竭地不断呼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