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呢?”我继续问。
“后来……后来,我可以看,可以听,但绝不是用我的眼睛和耳朵。我不再处于世界之外,也不处于世界之内。宇宙和我融为了一体。没有了边界,我就是宇宙,宇宙就是我。我可以是一块石头,一根仙人掌刺,也可以是一滴雨。”她像梦呓一般的笑着,“我最喜欢的,就是变成一滴雨……”
“我是你带到这里来的第一个人吗?”
她没有回答我,面对着群山,沐浴在糖浆一般的夕阳中。此刻她的脸庞是那样的安静平和。
“星星小姐……”
“嘘……”
这是我俩在很长一段静默之前的最后两句对话。我们并排坐着,盘着腿,面向西方。我也闭上眼睛,尽力使自己也平静下来。我发现她说得很对,我可以使胳膊、腿还有脚静止不动,但身体内部就像处在菲尼克斯商业区的高峰时刻一样,我从没像此刻这样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更不用说身体里各式各样的嘟嘟囔囔和咕噜声了。至于我的头脑,它一刻也不肯停歇,一个个的问题,一个个飘来飘去的想法都从几英里以外跑来钻进我的脑海,试探着,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实在很努力地在试,用橡皮擦努力地擦着,但我连一根脚趾头都无法擦去。我努力把自己想象成随风飘荡的锯屑,被巨鲸吞噬,接着又像泡腾片一样融化,但徒劳无功,我一点儿都没办法让自己消失。
我偷瞄了她一眼,我知道不该这样,但我还是瞄了一眼。显然,她已经让自己消失了。她的表情安详宁静,唇边带着浅笑,皮肤变得金黄,发梢闪耀着光芒,就像是被阳光浸染后放在这里晒干了一样。我感到一阵嫉妒,因为她可以无知无觉地坐在我身旁,进入一个美妙和梦幻般的世界,而我却不能。
这时我看到西那门,它从包里爬了出来,像我们一样坐在包上,它的前爪——我一直觉得那和我们的手一样,实在是太像了——也垂在它身体前面。它居然也一动不动,对着落日,皮毛的颜色就像一枚新硬币一样充满了光泽,它那双花椒粒大小的眼睛完全睁开着。
这小把戏一定是她教给它的,或是啮齿类动物自发的模仿行为。但我仍不由自主地觉得这里面还有更多的内容,那就是这个长着胡须的小家伙也在进行着属于自己的体验,或许是被其他动物吞进胃里消化的过程——假如星星小姐的担忧成真的话。
我尽可能轻地抓住它,捧在手里。它既不挣扎也不动弹,仍然面对落日,小小的下巴搭在我的食指上。我的指尖可以感觉到它的心跳。我把它托近胸口,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