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们?你该问问你自个儿!”卫杰掷地有声道, 此事明显有内情,必须有人质问,但不能是容佑棠自己。
驿站二楼一整排都是上房, 中间一个小天井,清静宽敞。容佑棠饶有兴致,微微笑着, 负手往前,慢悠悠问:“管事的, 莫不是你年夜饭也多喝了两杯酒,记错了?”
估计是元大人一方出了岔子,具体待明早一瞧便知——但容大人居然主动给我台阶下?
管事错愕,惊奇万分,欣喜感激,立即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大人英明!您说得对,今儿除夕夜,卑职不慎多喝了几杯,糊涂昏头,竟忘记没有上房了,实在该打,该打。”说着像模像样地自打嘴巴。
“大人,他太不像话了。”卫杰愤愤然,反应敏捷,默契配合一唱一和,心知容佑棠已有对策。
“除夕嘛,普天同乐,这样大冷的雪天,须得喝酒暖暖身子,才能为朝廷妥善照管驿站。”容佑棠一本正经道。
管事嘴角抽了抽,摸不准对方的喜怒,恭敬垂首聆听,悔恨表示:“多谢大人体谅,卑职惭愧,以后甭管什么节庆,再不敢贪杯了。”
节庆?
梁柱下悬挂的灯笼光芒昏黄,容佑棠仰脸,透过黑黢黢的天井一角,遥望京城方向,发觉自己一听见某些字眼心就蓦然飞回了京城。他定定神,温和道:“你不必如此惊惶,既然已经有一位大人在此,先到先得很正常,本官理解。”
“唉哟,容大人,您真是、真是太、太英明仁慈了!”管事咧着嘴,结结巴巴恭维,抬手一抹,一手的冷汗。
容佑棠朝身边暼了一眼,卫杰心领神会,扫视一眼始终门窗紧闭的上房,意有所指,硬梆梆问:“那你现在酒醒了吗?上房已满,可还有其它房间?若非我们大人宽宏大量,你自己想想吧!”
“您息怒,卑职再不敢了,若还犯糊涂,无需容大人下令,卑职自行把嘴巴子打肿!”管事点头哈腰,毕恭毕敬请示:“大人,驿站还有几间房,俱收拾得干干净净,您看是?”
“带路。”容佑棠气定神闲吩咐。
“是,是!您请,请随卑职来,仔细门槛。”管事如蒙大赦,险些感激涕零,生怕两个知府爆发冲突,城门失火,必将殃及整个驿站。
一刻钟后
容佑棠“嘶”的一声,捶打着腰背落座,腰酸背痛浑身难受,他把烛台拽近,两手拢着取暖。
“我觉得管事没记错,上房原本是剩了两间,只是不知何故,咱们一来就没有了。”卫杰皱眉说,他握住刀柄,谨慎巡查卧房内的所有:一床、一副桌椅、一矮柜,除以上再无其它。
“看管事当时的神态,他吓住了,估计确属措手不及。但我和雕州知府元白大人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兴许其中有曲折缘由。罢了,只是房间而已,不值得什么,赶路途中,能躺下歇息即可。”容佑棠乐呵呵,暂未就此事考虑过多。
“叩叩”两下,门外传来小厮的嗓音:“少爷,热水和碳好了。”
“进来。”容佑棠扬声。
两名小厮并驿站管事一同踏进,奉上热茶和热水帕子,并抬了两个碳盆、一个熏笼,温暖瞬间扑面而来。容佑棠招呼卫杰洗手擦脸喝茶,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端上,虽然不甚丰盛,但比干粮强了不知几倍,一行人狼吞虎咽,吃得肚皮溜圆,安排轮流巡夜后,其余人倒头沾枕即睡。
翌日清晨
倦意极浓重,眼皮酸涩肿胀,睡着了像昏迷似的,无奈心里压着赈灾急务,硬生生逼着人清醒。
半梦半醒中,容佑棠忍无可忍,脱口哎哟一声,浑身酸痛,痛苦得脸皱巴巴,他屏息,咬紧牙关支撑着坐起,只觉心一阵紊乱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