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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失踪的消息是八百里加急传回了京城,年近八十的太皇太后当即晕倒在了大殿上,皇后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若不是宫人拦着,只怕连夜就要出宫去兖州亲自找人了。
皇帝手里捏着折子,狠狠掼在了地上,左右内监个个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劝诫,还是殿外传‘宜妃到’,一个锦衣华服的美妇人走了进来。
宜妃得宠多年,有她宽慰着,想来陛下也能略安了安心,内监们很懂眼色,鱼贯退了出去。
皇帝阴沉着脸,“堂堂一国太子,带着那么多队人马去巡视,竟还能光天化日之下,在兖州府丢了,朕养了那么多年的锦衣卫,竟都是吃干饭的。”
宜妃奉了盏清茶,和声道:“太子失踪是大事,臣妾听说袁大人和兖州知府也着实是费心费力找过一番,实在没有下落,怕耽搁久了出事,这才报上来的。”
那双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伸到皇帝面前,还如二八少女般娇嫩,真看不出已经是诞育了三个孩子的妇人,皇帝深吸一口气,就着她的手吃了口茶。
宜妃缓声劝着,“眼下消息都还瞒着,皇宫里规矩森严,传不出去,但也架不住有心人刺探,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温热的茶水滑过嗓子,舒服了不少,皇帝撑着额,哑声道:“得找,无论如何,都得把人找到。”
宜妃道是,又露出了难色,“只是...这事到底不好摆在明面上找,要是天下人都知道太子丢了,百姓们定会人心惶惶,还有臣妾听说,太子手里握着兵符....臣妾一直觉得不解,太子自小习武,功夫都很得几位大将军的赏识,即便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至于音讯全无啊。”
提及兵符,皇帝略抬了抬眼皮子,看了宜妃一眼,“那你的意思,是太子故意自己藏起来了?”
宜妃慌忙说不敢,“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在想不通。”
皇帝揉了揉额角,“好了,你下去吧,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皇帝和宜妃的对话,不过半个时辰,就传到了皇后耳中,彼时皇后正侍奉着晕厥刚醒的太皇太后,宫人禀报完以后,太皇太后气得当场就砸了药碗子。
“那个狐狸精!禹儿如今生死不知,她倒跑来皇帝面前颠倒黑白!”后又哭道:“哀家的宝贝禹儿啊!你到底在哪里啊!”
皇后哭了半天,眼圈还是红的,她这么多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嫡子又是长子,册立太子,往后该顺理成章继承皇位,这趟皇帝也是有心历练,才会把兵符交出去,让他领着兵符各地巡视,也算是为他以后立威。
要是禹儿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必活了,干脆随着去就是了。
她微一哽咽,跪在脚踏前,“皇祖母您当心身子,禹儿...禹儿他定然不会出事的。”
这话说出来皇后自己都不相信,听说锦衣卫和兖州府的人借着抓捕盗贼的名头找了三日,始终都没有消息,这才报上京城的。
太皇太后虽年近八十,但身子骨硬朗,哭恸后靠在引枕上,闭了闭眼,“你就是素来和善太过,才会纵着宜妃那样的祸害在宫里,你是我们大楚的皇后,一国之母,平日里却事事要被宜妃压一头,哀家倒觉得,禹儿这回出事,指不定就是宜妃他们干的,恐怕她指望着没了禹儿,皇帝就能立她的儿子当太子。”
宜妃入宫数年,经宠不衰,一连诞下了二子一女,各封了宁王,昌王,女儿平乐公主嫁到了庆国公府,就连她的母家张家也是满门的荣耀。
经太皇太后这么一提,皇后霍然站了起来,整个身子就不堪重负,摇摇欲坠,“您...您是说...禹儿是在宜妃他们手里?”
当初皇帝还是皇太孙时,是太皇太后亲自为他挑选的这么一位太孙妃,就是看中了她出身名门,贤良淑德,可贤淑太过,就成了刚硬不足,太过软弱,到如今都成了皇后,还是需要她时时多提点着。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你是皇后,什么时候都要沉住气,如今没有证据,说再多也只是臆想罢了,皇帝看重那个宜妃,你别见天在皇帝面前刚刚那茬,只会自讨没趣,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皇帝应该是打算先瞒着,暗地里派人查访,但也瞒不住多久,哀家也会叫甘将军带人去兖州,若真和宜妃脱不了干系,咱们手上直接就能拿到证据。”
皇后抹着眼泪,谢恩后伺候太皇太后又用过一回药,方才回了凤仪宫。
大宫女昭儿拿了剥了壳的熟鸡蛋,滚过眼周红肿的地方,小心翼翼道:“皇后,咱们太子殿下不会出事吧。”
豆大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皇后攥皱了膝下裙幅,抿紧了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