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从铺子上忙活完回来,一进家门就看见了院里用饭的桌子上摆了一匹妆花缎,一罐香膏,另还有好些平日里眼馋价贵的糕点小食。
她正纳闷,不知道是谁买的,白清华正好从东屋出来,道:“这些是我买的。”
燕燕先是亮了眼,爪子刚伸过去想拿糕点,又想起什么,望着人缩了缩脖子,悻悻然道:“我身上有味儿,先去换身衣裳。”
等她去耳房,换了身干净衣裳回来时,束老爹已经开始坐在桌子前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睨人,问白清华道:“你发财了?”
这也是燕燕想问的,两道目光齐齐望向白清华,白清华实话实说道:“我身上还有把扇子,值当几个钱,便拿去当了。”
这么一说,燕燕也想起来了,捡回他的时候,他腰间确实是别了一把扇子。
束老爹不以为然,一把扇子,就算再好又能值几个钱,光是桌上这些东西,恐怕就得最起码要两三两银子。
果然好看的人都不会过日子,才到手点钱,也不知道聚着,转头就花销完了,束老爹嘴里吃着糕点,不忘板起脸来道:“男儿家该想着怎么赚钱,花钱这种事向来是留给女人做的,如今太平盛世,虽说不至于饿死冻死,但要想日子越过越好,若非开源,就该节流,往后这种东西,不许再买了。”
其实束老爹的内心一直很矛盾,一方面他盼着自己女儿能早点有个着落,而白清华怎么看都是不错的人选,一方面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女儿,真有了往后的夫婿,他心里又觉得百般不是滋味,看着白清华眼光也挑剔严苛起来,怕这小子没本事又不会持家过日子,自己女儿以后跟他要吃尽苦头。
白清华也是极有教养规矩,不会正面和长辈起冲突,便应了个是。
束老爹眼看吃得差不多了,腆着肚子去后面处理今日剩下的猪肉。
燕燕坐了下来,看了看那妆花缎子,手摸上去,真真是又软又滑,还有那罐香膏,她开了盖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比她之前碎的那罐还要好!
白清华道:“之前打碎了你的东西,还叫你破费买了缎子,这些,算是还你的。”
燕燕觉得他有点客气,她还盼着白清华多亏欠她一些,这样有了纠葛,往后也算是彻底绑在一块,但白清华分得这样清楚,先前那点欢喜都变成了惴惴不安。
她将缎子和香膏往前一推,并不打算要,“表哥干嘛这么客气,给你买缎子,也是为了往后去私塾有件体面的衣裳,那香膏原也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表哥这样,我倒是不敢收了。”
白清华却有着自己的傲骨,他堂堂八尺男儿,如何就能让姑娘给自己破费,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奉长养妻,别说燕燕和他订过婚约,往后会是他的妻室,就是一个陌生人,他也断不会要姑娘家的东西。
“这妆花缎和香膏都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表妹若不要,我也用不着,只能舍给旁人了。”
燕燕听她这么一说,瞪大了眼,将东西往自己怀里一揽,“旁人想都别想!”
就这么受之有愧地收下了一匹缎子一罐香膏,燕燕坐下来吃东西,拇指大的小梨酥,正好一口一个,那酥脆的外皮,和夹在里面的梨心,真真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滋味!
她吃着欢,没注意到对面一双眼一直落在她身上,白清华冷不丁地开口道:“表妹,我真的是叫白清华吗?”
燕燕怔住了,连嘴里的吃食都忘记嚼咽,继而又慌了神,嘴里的碎酥衣卡住了喉咙,呛得她直咳嗽。
白清华忙拍着她的背,燕燕咳了半天,咳到面色潮红,好一点顺气了才抬起头来,嚅嗫道:“表哥...表哥干嘛问这个...”
白清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今日去典扇子,掌柜的发现那扇柄角落,刻了个禹字,可我名中并不带禹。”
其实燕燕也不知道他先前叫什么,白清华这名儿本就是她胡诌出来的,如今见他问,心里总有几分心虚,“或许...你往前表字里带着禹吧,或者说那把扇子原是人赠给你的,那赠扇之人的名字中,带了个禹字。”
这个理由白清华也的确是想过,但一般而言,刻了自己名讳的物什,就算是私物了,轻易不会赠人,除非十分要好,互换了信物。
那扇子本就是他的,他和束家原先也有数年没联系了,这事恐怕束家也不清楚。
白清华莞尔一笑,“算了,前尘往事,就不去再追想了。”
虽然白清华这么说,但燕燕还是心里打着鼓,生怕他往后真有一日想起来了,会怨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