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还担心他不能做事,如今看来,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望着望着出了神,而里面的人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冷呵一声‘谁!’,随即一只瓷罐不偏不倚的就朝她砸了过来。
燕燕吓得尖叫,抱头一蹲,瓷罐在她脚边摔了个粉碎,里头的香膏也溢散开来。
听到她的叫声,屏后静默了许久,白清华穿好中衣后,方才从里面出来。
燕燕受了惊吓,手还抱在脑袋前,白清华将她扶起来,歉疚道:“我不知道是你...没伤着吧。”
要是她反应再慢一点,现在差不多就要脑袋开花了,燕燕咽了一口唾沫,面如白纸,“没...没有。”
原以为是个翩翩俏郎君,没想到脾气居然这样暴躁,早听顾郎中说他有功夫在身,但也没想过竟差点用在了她身上。
不过也怨她,没敲门就进来了,进来也就算了,看到人在洗澡,还不知道躲着,只顾着偷看,换成谁都该生气了。
好不容易攒钱买下的香膏算是彻底没了,燕燕欲哭无泪,又因为刚刚偷看了人心虚,只能低着头捡碎瓷片。
白□□着她一起捡,解释道:“一直没洗澡,身上挺难受的,就想着拿水擦擦身子,没想到你中午会回来。”
他绝口不提自己刚才偷看的事情,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情,还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说得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一样,燕燕愈发觉得无地自容了。
她一面悄悄觑着他那完美无瑕的侧脸,一面把碎瓷片兜在衣摆里,“啊...今天铺子上人不多,我就回来做饭给爹爹送过去,想过来问问你要吃什么,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在洗澡...哎哟!”
光顾着看人,一个不当心,燕燕的手指扎到了碎片的尖尖上,伤口处涌出一点点殷红。
燕燕嘶了一声,白清华站起来,下意识的想去拿药和纱布,可一转身,又很茫然,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些东西。
燕燕看他站起来,呆愣愣的,好奇问人,“你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白清华薄唇轻抿道:“我想找药和纱布。”
燕燕噗嗤笑出声来,她打小跟着爹爹杀猪切肉,整日里跟刀具打交道,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不知道多少,这种破了皮的小伤,哪里需要什么药石。
她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吸了一下,然后再伸出来给他看,“不用那么麻烦啦,你看,这样就好了。”
但俏郎君关心她,燕燕心里头跟吃了蜜一样,冲他嫣然一笑,“多谢表哥关心!”
这个表妹,虽说名字俗气了一些,但待他是真心实意的好,纵使白清华如今脑袋空空,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也能看出姑娘只要一看到他,眼里都能迸发出光亮来。
他们既是青梅竹马,想必也是打小情意相投的。
燕燕将碎瓷一骨碌倒在了空编箩里,然后去拿扫帚,将地上一些捡不起来的渣渣扫掉,又取了块布沾过水,将地面都擦干净了。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燕燕做事麻利,白清华见她伤了手想帮点忙,都插不上手。
只是可惜了那瓶香膏,原是洗完澡她用来擦身子的,还没用上几回,就全没了。
白清华看出了她眼底的落寞,这事原是他唐突了,便道:“这香膏,我会赔给表妹的。”
燕燕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怪他什么,挥了挥手满不在意道:“不打紧,一瓶香膏罢了,我还不缺这个,你别放在心上。”
她话说得很敞亮,又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系了围裙转身去厨房给他做饭了。
燕燕的手艺很好,一碟子炒茭白,一碗豆腐肉末羹,都是家常的小菜,也能做出十分的滋味来,她给白清华盛了饭,又拿木桶先给束老爹预备下要带的饭菜,等弄好了,才洗过手坐下来吃。
她的吃相不算好看,但面对喜欢的人,也能勉强做出七八分的矜持姿态来,再看对面的白清华,垂着眼慢条斯理,连筷子夹菜的姿态都与她完全不同,这样的举止气派,比那秀才女儿都要好看。
燕燕泄了气,觉得自己和他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会不会瞧不上自己,瞧不上束家?燕燕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开始神游九重天了。
还是白清华一连叫了她好几声,燕燕这才回过神来。
一看白清华已经吃好了,碗筷规规矩矩放在旁边,又问了她一遍,“家中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眼看我身子也差不多好了大半,总不能一直卧在床上,让表妹事事操心。”
当他从燕燕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差不多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爹娘已经仙逝,或许家里有些私产,但半道也被山贼掳去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自己一穷二白,全要仰仗束家。
他的记忆可以留在日后慢慢恢复,但眼下的日子却要过下去,束家虽与自己从小结亲,但说到底多年未见,情分已经淡了,他堂堂八尺男儿,没有在人家家里吃白饭的道理。
可燕燕不明白他的意思,依着她来看,那么重的伤,总要休养一阵子才好,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将人捡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好生吓人。
再说了,就凭这张脸,她就是一直养着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