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大的口舌,燕燕见塌上人总算是彻底相信了,才将空的药碗拿起来,转身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束老爹躲在墙根底下窥窗子,燕燕翻了个白眼,径自往厨房去了。
束老爹连忙赶上去问她,“他真信了吗?”
燕燕拍着胸脯道:“你女儿的口才,都能让那些买猪肉的大娘们杀不下来价,还愁我唬不住一个郎君不成。”
束老爹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嘴皮子功夫顺溜,脑袋又转得快,可这样忽悠人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悻悻然道:“那就…这么定了,你爹我助纣为虐一回,但说好了,得能扛能做,不吃白饭。”
他们虽然这些年积了些家底下来,但也都是一分一毫苦累做下来的,没有养个祖宗供吃喝的理,束老爹担心白清华不能做事,燕燕心里都明白。
她其实比束老爹想的更长远,即便白清华不能做粗活重活,但他那样的人,应当有不少学问,回头问了柳秀才私塾缺不缺先生,这样光每年收的束脩就够一家人吃喝开销了。
家里添了个人,也比从前热闹了许多,尽管白清华一日里有大半日都是躺在床上休养,但燕燕时不时往屋子里去看几眼,后面做起事来心里也满足极了。
她为了照顾白清华在家歇了两天,铺子上的事情也都停了,眼见白清华已经能下床行走,这才收拾收拾,早早准备去铺上。
她一整天都要切肉称肉,做起事来手忙脚乱,为了方便,换下了做姑娘穿的衫裙,一身是衬身深色布衫,一头绸缎样的乌发也用巾子包了起来,下身套了条膝裤,打扮起来活像个俏哥儿。
束老爹已经拉了推车,将切好的猪肉搬上去,催促着燕燕出发,燕燕对着镜子照了好几下,又跑去厨房看看蒸锅上预备的饭食是不是热乎的。
做完这些,束老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粗着嗓子喊,“燕燕!你好了没!”
“马上,马上。”燕燕一边回应着,一边折身回屋。
这个时候白清华已经醒了,燕燕扒在他床前交代,“厨房里有你一天的饭食,我和爹爹先去铺子那边了,估计得太阳下山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啊?”
一介男儿,如今倒要让一个姑娘家伺候,为他忙前忙后,白清华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忙折腾着要起身,“多谢表妹了。”
燕燕把他按了回去,“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束老爹又在外头催促了,燕燕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他好几眼,这才离开。
束老爹推着车子在前面走,燕燕魂不守舍,跟在后头时不时还要回头望望,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恹恹道:“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里行不行。”
这两日燕燕就像是被勾了魂,不仅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白清华住,还热饭热菜殷勤伺候着,要不是她还顾忌男女有别,束老爹想她连澡也要顺便帮白清华洗了。
养了这么多年的小棉袄,眼见就要去暖别人了,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束老爹想不通,她和白清华才认识多久,怎么就能这么一心一意待人家了。
束老爹酸溜溜道:“他在家行不行我不知道,你是没他就不行了,那个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真说起来不就是样貌好一些,想当年...哼哼,我也是兖州府衙一支花!”
燕燕往他满是横肉的脸上瞟了好几眼,“得了吧,幸亏我娘长得美,不然我要是随了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燕燕的娘那才叫一个色艺双绝,不仅长得国色天香,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她外祖父家姓章,早年前也是京城的书香门第,后来一家子不知为何获罪到了兖州,好几次就快活不下去了,还是束老爹里里外外帮衬着,才不至于没落至死,束老爹也因此和燕燕的娘暗生情愫,有了姻缘。
这就是掉落枝头的凤凰被一个粗汉子捡到的故事,不过可惜燕燕的外祖父章老一直郁郁寡欢,燕燕才出生不到两个月,他就撒手人寰了,同月外祖母也随着去了,章家到如今只剩下一个小舅舅,眼见快三十的人了,连门亲事也没着落。
束老爹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男人家,要那么好看干什么,有本事,能顶天立地才是真英雄。”
反正燕燕没空搭理束老爹的满腹牢骚,她打从第一眼看见白清华,魂就被勾过去了,谁叫他长得那么惊为天人,让她一见就钟情了呢。
那柳秀才老说什么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得多读书,娴静端庄,像燕燕这样调皮捣蛋的,最是浅薄无知,她从前还老和柳秀才争辩,如今想想,自己的确是太浅薄了,被美色勾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但也只有白清华那样的美色,换成稍次一点的,她都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