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官场,没有人是干净的。
陛下乃是汉室天子,所作所为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今日之事,根源在于吏治。
莫非陛下这是要整顿吏治,更甚至,打击豪强世族?
自陛下处置了灌夫,贬谪了窦婴以后,朝中就隐约有了这个风向。
王温舒此人别的才能没有,只有抓人杀人的本事。
将他派来京兆府,其中深意容不得薛泽不深想。
薛泽心中瞬间转了数个念头,面上恭敬向刘彻应喏,一旁的王温舒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率先给薛泽见礼,“见过府君。卑臣初入长安,甚是惶恐,不足之处,还望府君多多提点。”
薛泽哪里敢提点这样一个煞星,扯出一丝笑容,“王大人过谦了。王大人在广平之功绩,天下皆知。在下还要向王大人请教诸事。”
“好了,你们要请教,寻别的地儿说去”刘彻一向在对待大臣时不耐烦这些表面文章,“你们二人记住,朕只有一句话,治不好长安,朕便治了你们。”
眼下黄河决口要撤换一大批官吏,三月之后事情也当尘埃落定了。
他将王温舒打发到京兆尹府,就会给长安的世族豪强一个讯号。
若是知趣的,就会知道向他奉上投名状。
若是不知趣,就不要怪他辣手无情。
汉室已经见过近百年,谁还理会那些所谓的建国功勋。
若是有人要倚老卖老,就让他们到坟墓里面去比比谁更老吧。
届时,这几年察举的孝廉也有地方派上用场了。
官员绝不能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必须不停地轮换代替。
文官尚且如此,武将就更是这个道理。
此次黄河大灾,朝廷这几十年来剥下来的治河款,竟大多进了官员,尤其是地方豪强,世族大家的口袋里。
黄河之患,三岁稚子犹知,这些人会不知晓?
他们也就是仗着他们并不住在黄河,或者将自己所在的堤坝修得严实一些,也就心安理得地伸手了。
他们昨日可以无视几万十几万人的性命伸手,明日就能拿更多的东西。
且不说刘彻一直在筹备对匈奴的战争,光是从他口袋里掏东西,就不是一个帝王所能忍受的。
他尚是年轻力壮之时,国库富足,兵强马壮,有能力,也有这个决心整治这些豪强世族。
若是再纵容这些人下去,加上尾大不掉的诸侯王,岂不是又一个春秋战国,又一个秦朝?
祖父跟阿翁费尽千辛万苦给他留下的这个江山,待他交给自己跟君儿的嫡长子时,绝不能是一盘散沙,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如果是那样,他死都不能瞑目。
刘彻离开文锦楼,便来到了平阳长公主府邸。
平阳长公主是他长姐,寡居以后独自带着一个孩子,他自是要多加照拂的。
平阳自来待刘彻亲厚,又不行差踏错,掌着弟弟跟天子之间的尺度,相对于王太后来说,刘彻还是更喜欢跟长姐相处的。
平阳不仅周道地安排了吃食,期间还找来了长公主府上圈养的歌舞姬助兴。
这都是长安富贵人家常有的事,刘彻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看了。
只是等他饮了一些酒,到厢房更衣,两名这么冷天气穿着透明纱衣的使女尾随而入,我见犹怜地抬起白皙的脸庞,跪在地上道:“陛下,殿下命奴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