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研便越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了,静香是越来越好,她就算是想讨好她也晚了,这梁子已经结下,静香想必是不会轻轻放下。
不知不觉秋天也过去了,旧书房外的竹子也不复青翠。清平换上了新作的棉衣,她穿起来还好,静香穿着这衣服看起来就像在衣服里塞了个炸药包。
某日和珍像往常一般早起,推开门打水洗漱,清平比她晚一些,往门外一看,绵柔洁白的雪铺满了地面,天空中仍有雪花洋洋洒洒落下。
“下雪了,下雪了吗?”静香兴奋道:“今年怎比往年下的早了些?呵,这么大的雪啊?”
三个女孩在门口搓着手呵气看着飘落的雪花,嘻嘻哈哈挤在一起,在狭窄的门边你推我我推你,隔壁房中住着的人也起来了,大家也开心的看着落雪,有几个大胆的捡起冰冷的雪塞进同伴的衣服里,一时间院里又吵又闹,嘻嘻哈哈个不停。
北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雪花掠过这方院子,向着更远的地方吹去。
第11章 大雪
雪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刚开始清平还觉得白雪掩着青瓦,翠竹衬雪格外有诗意,但也在这日复一日凛冽的寒风中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真是太冷了,清平裹紧了身上的棉衣,书房里阴暗寒冷,也没有炉火,她索性拿了扫把在院中扫雪。
这么冷的天,通往旧书房的路上也无人扫雪,不知道是忘了呢,还是有意而为的。行鸣踩着雪过来看了两眼,瞧见清平在院里扫雪,在院门外叫道:“清平,随便扫扫就算了,今天还得继续下呢!”
清平艰难的点点头,仍是慢慢的把雪扫开。屋子里也冷,如果不运动运动恐怕要冻僵了。行鸣见她还在卖力打扫,心中却是有些佩服她了。自清平被发配到这旧书房以来,行鸣也是每天都来探察一番,这冷清空荡的书房就清平一个人守着,每日打扫的干干净净。除却下雨天,院子里里外也每日洒水清扫。这寒冬腊月整日的下雪,她依然雷打不动,每日扫雪。行鸣想,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在大小姐面前夸她几句,这样耐得住寂寞,还能把主子安排的事都做好的下人已经不多了,值得好好培养!
院子里清平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扫雪,她把扫开的雪堆到一个角落,并不影响美观。经过一上午的体力劳动,身上也热了起来,清平去打了井水擦书架,做完这些后,她靠着第三个书架取出一本昨日没看完的书来。
因为是下雪,这偏僻的院落无人经过,花园也是安静无声的,听不到一点鸟叫。转眼间已近年关,整个王府都在为迎接新年的到来而做准备,更是无人有空注意到她。
陆陆续续看了一半多,清平翻完这书的最后一页,小心的把它按照顺序放回去。她感到有些难言的寂寞,这种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好像清汤寡水一般,令人觉得索然无味。加上读了那些书后,她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向往,文字描绘的景致已经满足不了她,清平更想亲临那些书上说的地方,她不止一次梦见自己在云州亘古残破的烽火台上俯视辽阔无垠的大草原;有时梦到在辰州天凉山上抬头看那巨大的红月高悬于夜空,那妖异的月光让星辰都失去了颜色;也时常梦见闵州临海最近的澜城,那里的人家房檐上都挂着青铜制成的铃铛,在涨潮的月份即将到来前,风会夹杂着海水的腥味,从遥远的海面吹来,提前光顾这座城市,上万枚铜铃于风中齐响,好似一场盛大舞曲的开场.......
六州十八郡是如此的真实,它们摸的到,看的着。在那些流传至今的游记杂谈里,多少人为这片河山倾尽笔墨,不惜花上一生的时光去追寻。清平放好书,轻轻拂过它们,好像透过这单薄的书脊,得以触碰这个时代的傲气风骨。
梦醒终究是梦,她醒来,依然是在这方狭小的书架间,琼州的樱花不曾落在她指尖,妖娆的舞侍们也在梦醒时散了场。清平只得深深的叹气,翻开藏好的银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在一天一天飞逝的时光中感慨,顺便计算一下倒数时间。
距离十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数字记得越清楚就越难受。清平只能乐观的想,或许某天她将这都倒背如流,管事在清点卖身契时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有个被遗忘的下人已经到期了,发还清平一笔归家费,她就又是个良民了!
大概每隔几天她就得这样给自己打一个气加个油,好让自己不觉得那么无望。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乌压压的向地面逼近,没多久就像行鸣说的那样下起雪来。鹅毛般的雪花落在清平花了一上午清扫的地面,很快就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间只听到簌簌的落雪声,清平早上的工作算是白费了,这雪下又大又急,没多久就积累了厚重的一层,完全盖住了地面。清平好像听到有人走过的声音,但那也仿佛是种错觉,这么大的雪谁会路过这里。“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是大雪压断了后院的竹枝。
清平站在房檐下伸手去接了一朵雪花,白色的雪花在她掌心中快速融化,剩下一个晶莹剔透的六角晶体,最后在掌心化作一滴水。
若是此刻化作一只飞鸟,是不是就可以借着这茫茫大雪的掩盖,飞离这个地方?
她靠着门边看着密密麻麻的雪花落下,将这个院子包围起来,此时这里就像一个密封的小空间。这环境太过安谧,清平竟然觉得很困,她把头撑在门上,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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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甄跟着陈珺身后亦步亦趋地在雪地里行走,大部分人恐怕在这种雪天都不愿出来,但她的大小姐总有些特别的爱好,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在王府后院闲逛。
陈珺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她拒绝了刘甄打伞而行的提议,穿了鹿皮长靴在雪地里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