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影抬起头,一片雪花落在了他鼻尖,凉丝丝的。
而后向远处看,刹那间已经满天都是迷蒙的白。今年这场雪来的格外早,不是软绵绵的雪花,而是细砂一般的冰粒。十二峰忽而格外迷蒙,星河影突然就想去归墟崖转一圈。
没想到有人比他先到了归墟崖。
星河影单手抓着铁链,飞身借力翻上归墟崖的时候,雪白的道袍衣角翻飞起来仿佛白鸟降落。这季节鹤鸟已经去了南方过冬,剑门里没有了仙鹤,却有个神似的星河影。一脚踏上归墟崖的地面,抬眼出了白茫茫的雪,还有剑千山。
星河影似乎有些意外,却还是一咧嘴笑了一声,露出两排比满天飞雪还要白的牙齿:“师兄,你要试试把这把剑拔出来吗?”
剑千山这时候正站在大青石前,伸手握着那把剑。也不知道他握了多久,大概是下雪之前就在这里了,星河影看到他脚边还没有积雪。
也或许是山风把积雪都吹散了,毕竟雪花这样的东西,那么轻,一阵风就什么都没了。而如剑一样的东西,刺进青石之后,即使拔出去,也还会留下一道剑痕。除非有一天这块石头碎成渣磨成粉,否则这道痕迹永远都会存在。
剑千山这时候仍然没有松开手,只略是摇头,转而又看着星河影,唇边是微微笑意:“阿影,你来。”
星河影虽然不知道剑千山是要做什么,却还是老实走了过去。而后剑千山松开了手,转而是牵起星河影的手,握住了剑柄。
星河影显然是有点理解不了这个状况,怔愣回头看着剑千山。于是剑千山开口道:
“阿影,很多年前,师父教我剑道的时候,就是让我握着这柄剑……他说,要我记住这把剑的温度。”
星河影看着他,有些好奇,倒是老实没有松开手。于是剑千山看着他:“那日在眠狼穴里,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所以……我想不通。”
星河影眨眨眼,略一歪头,像是个无辜又好奇的小动物。剑千山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阿影……你,到底在剑诀第几重境?”
星河影眉头一扬,又是个灿然笑脸:“师兄,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啊。前几天师父给咱们都讲了第八重的心法,我可是扭头就忘了,你让我背的话,我可背不出来。”
剑千山看着那把剑,少见的显出迷茫神色:“阿影……师父很久以前对我说过,让我记住这把剑的温度。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那就问问师父啊。”
“师父他说……忘了,就是时机未到。”剑千山的目光落回剑柄上,“阿影,我想不通。当日在眠狼穴里,我以为剑道是绝情,因为这把剑当时冷得扎手,握住的时候我觉得手都要被冻住了。”
“可是现在挺热乎的。”星河影看着剑千山,笑了起来,“师兄你握了多久啊?焐热了。”
剑千山闻言,看着星河影的肩膀。星河影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当日被剑千山刺伤的地方。
那日两人出了眠狼穴,风鹤鸣却是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剑千山负伤最重,星河影虽然是受了一剑,却还是皮肉伤,在秋霜城休息了几日,好歹是赶在草原冷得冻死人之前回到了凌虚剑门。
这时候都入了冬,伤口早就好了。星河影像是不解,剑千山才继续:
“如果剑是绝情,固然能够杀敌……可是也会伤人。”
“师兄,”星河影似乎明白了剑千山的意思,松开了握剑的手,转而拽着剑千山的手握住了剑,却没有松开,就这么牵着剑千山的手:
“刚才是冷的,现在是热的。”
这场雪来得突然,经房里读书的小童子们纷纷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外面下雪的情景。正带着人读《清静经》的正法长老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院里突然传来了锐利的破风之声——
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小童们怯生生把目光扭回了手中经书上,却又忍不住瞟向窗外。却见正法长老走到了窗边,抬手打开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