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找到她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事情告诉她。”
“我记得你表舅以前总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他就住在我们家后面巷子里最里面那户,”老妈手里不停地摁着遥控器换台说着:“你去找找他吧,他说不定能修好。”
我捧着八音盒和里面掉出来的几个零件,有点好奇:“什么表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妈嗤笑了一声,“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其实他算你哪门子的表舅啊”,她好像突然来了兴致,眼里有着光:“他是你舅老爷以前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后来那个女人死了,就把他接回来了,算了算他比我小了小了十二岁,你舅姥爷真是,啧啧。”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见老妈八卦地和我说:“你猜怎么着,他们一家跟克老婆一样,你舅老爷的二奶死了,他儿子娶了个老婆,前几年也死了,造孽哦。”
摸了摸八音盒,心里觉得真是神奇,等老妈八卦完我就立刻跑出了屋子,女人的八卦能力真是强大,不知道我长大以后会不会这样。
一,二,三,四。这是这条巷子里最后一户,锈了的院子门紧闭着,门缝里能看见院子里青青绿绿的,有些花花草草好像长得很好,倒也不像老妈说的那么颓败。我轻轻敲了敲门,铁门却发出“哐哐哐”的声音,我清清了嗓子朝里面喊道:“表舅?你在家吗?我妈让我来看看你。”
过了几秒,我好像听见了院子里面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有缓缓的脚步声过来,铁门被慢慢打开。
我抬起头,他有点清瘦,感觉气色不是很好,皮肤有点病态的白,但是总感觉他在轻轻地笑着。可能是看我懵懵地,他扫了我几眼:“晚晚?”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眨了眨眼睛,依旧盯着他。
“你家住前面那边的吧,离我这么近。”他笑了笑,侧开身让我进去。
院子里真的有很多花,每一株都开的很好,但是我天生就对花草无感,认都认不出来,最多再在心里感慨一句“啊真好看”,我跟着他走进屋子,屋子里昏昏暗暗的,有点冷,他给我倒了杯茶让我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他看了看我手上捧着的东西,“坏了?”
我急忙点点头,他伸过手来,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感觉他的手又不像看上去那样凉凉的,又是有一点点暖。
“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好,我已经很久没碰这些东西了。”他接过盒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思绪好像不在盒子上,好像又在盒子上。
看他好像对着这个八音盒陷入沉思,我环顾了一下这间书房,书架上很多书整整齐齐地放着,书桌上放着几本不知道是书还是日记的本本,上面搁着一支钢笔。
他回过神来,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面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工具,他拿起小工具慢慢地将八音盒拆开,“无聊地话可以看看书。”
我点点头,跑到书架旁,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翻翻这个翻翻那个,让我看书我也看不太懂呀,什么什么散文,什么什么诗歌的。我决定还是看看他是怎么摆弄我的八音盒的。于是我又坐到他旁白,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他的手。
真瘦啊,手指长长的,我又拿出我的手放在眼前比了比,短短的手指,心里忍不住叹气。抬头看看他,注意力都在盒子上,很认真地。表舅说的没错,真的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好。但是并不是因为他技术不好,而是因为,从那我以后我基本上每天都会去打扰他,要么是找他听故事念书,要么就是听他以前去过的城市发生的事情。
他和我不一样,他去过很多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很多的人和事,最后他因为一个女人,想好好安稳的生活。她是温柔的,知书达理的,能和他聊诗词歌赋的,她是美丽的,落落大方的,能陪伴他从年少无知到成熟稳重的。但是就在他们刚开始准备相伴一生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她死了。她也和我不一样,我还好好地在这里。
我好像心里有一些别的想法萌芽了,有些病态,但是我不敢说。
后来,我总是见他咳嗽,我不懂,可能是生病了。我很担心:“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打紧,以前的老毛病,过段时间就好了。”他笑了笑,摸摸我的脑袋。“倒是你,怎么一天天地到我这边晃悠,我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吗?”
我的心里一震,故作天真地说:“有呀,你的书很多,我喜欢看书。”但是我不喜欢看书,我喜欢经常看这些书的人。可是我不敢说。
那天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他照常给我讲书里那些我没看懂的东西,可能是前一晚没有睡好,总之我听着听着就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意识。
那天我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之后一段时间他会不在家,我听话的点了点头。
后来,我真的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我很想他,但是我不敢说。我隐藏地很好,他们谁也不知道我和我的表舅已经很熟了。
其实我有每天固定的时间去他家门口等着,看他会不会回来,很久都没有。门缝里,那些花草开始衰败。
“你是江晚晚吗?”有个人走近,有些惊喜。
我看着他,有点陌生,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木盒,精致地有些熟悉。“顾宸让我带给你的。”
我眼睛一亮:“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有点犹豫,还是告诉我:“应该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他带着我的一丝期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