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平时小小肯定站在秋成这边,可是傍晚的时候艳萍刚送给他一包花籽和一把小铲子。这让他有些为难。正在这时候突然间插播的广告挽救了他。仿佛没听到争吵,小小随手操起床头的那根竹竿,将小头对准电视机的换台旋钮,竹杆顶端的凹槽便卡了上去。
原来这竹杆是小小做的“土摇控器”。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便将一端扣上,手握大头端,用力一扭“咯嘣嘣”换了个台。
刚才争吵的几个被眼前这新奇玩意吸引了,也忘了是谁丢出最后一句,各自嘟囔了几声便又被剧情拉了回去不再吱声。
紧贴着三姐妹后面呈“八”字斜摆着两条长凳。一条凳上面坐着桂兰婶婶和小小的妈妈,各自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讨论着各种花样的织法,不时抬起头来瞟一眼电视。另一条凳上坐着宝成叔和小小的爸爸。宝成叔正悠闲地抽着旱烟,一只脚踩着板凳,胳膊松垮地搭在膝盖上,不时从烟杆上吊着的黑色烟袋里挖上几勺烟叶按在烟锅里,磁地一声划上火柴点上,叭嗒,叭嗒抽上两口。红色的烟球在黑暗中像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一锅烟抽完他瞧也不瞧地将烟锅潇洒地往鞋帮上一磕,烟球立刻就像一棵红色的流星飞出去滚到了爸爸的脚下。
爸爸翘着二郎腿,双手捧着个搪瓷茶缸。那茶缸上印着“优秀人民教师”几个红色的字。他一边看节目,一边不时呡上一小口茶水。茶水里浮起的蒸气像一只顽皮的手正不停的挠着他的镜片。
两条长凳正中间夹着两把太师椅,那是本家孙爷爷和刘奶奶的宝座。两个老人各自带着老花镜,微微仰着头泰然地垂视着荧屏。大概是在把眼前的一幕幕和看过的戏曲做对照吧。
客厅最后面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刚进门,来晚的人。其中一个端着碗玉米面粥,一边往嘴里塞着锅盔,送着粥,一边抱怨来迟了,向前面的人打听着节目进展。小小这时候便扭过头来不厌其烦的向他们介绍,嘱咐他们明晚一要早点来。这时他往往有一种过份的热情。看着参次错落坐着的人们聚精会神地在自己家看电视,小小心里特别的满足。你瞧,灾屏里投射出来的光在观众如痴如醉的脸上变幻,闪烁,仿佛那些脸才是真正的屏幕。这不正像一个小小的电影院吗。为了让这“影院”里尽量多坐点人,撑起个“影院”的样子,小小每天吃完晚饭就会极其勤快的摆好凳子,挨家逐户的去催促大家早点过来,也时也会将电视报里看到的节目预告提前告诉大家。
这不,今晚来的人就不少,小小心里美滋滋的,不过节目不怎么作美,一点武打尽头都没有。整集都演着白玉堂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你看,还没说几句话这对男女又抱到一起了。小小不好意思地将身子缩下来钻进了被窝里,他有些害羞。其实他有更高明的避羞办法,那就是尿尿,只是这一会儿功夫他就去了两趟,再出去连自己都觉得别扭了。
看到这里秋成伸了下胳膊,他认真地打了个哈欠,扭过头看着水生坏笑道“水生,你看得这么认真,是不是想娶媳妇呀”
“谁看了”
“还说没看,脸都红了”
“我的脸是冬天冻的,本来就这样”经秋成这么一说,水生不自在的站了起来,晃了晃脖子,好像坐久了要活动一下筋骨,往上蹦了一下。可就在这胖乎乎的身体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当啷”一声,天线挑着的易拉罐被他头顶了下来。电视里一片“雪花”。
“唉呀,真是……”专注的人们突然被这个意外打断了,嘴里发出惋惜和抱怨的声音,屋子里重新骚动起来。
小小从被子缝隙里早看到了这一幕,他等这个意外已经好几个晚上了。他鞋也没顾上穿便跳下床,迅速地将易拉罐捡起来重新又串到了天线上。小小一只手熟练着摆动着天线,当调整到最清晰的画面时迫不及待地有人喊着“好了,行了,清了,清了”。他没马上停手,又象征性地来回扭了两下,这才才腆着肚子慢腾腾地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