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很亮,不一会,又被云层遮住了,灰蒙蒙一片。
青山在这灰蒙蒙天空下,漆黑如墨,青山下,妈祖庙后的后庙街,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灯照出柳树窈窕的影子,静得连声虫鸣都没有。突然,妈祖庙前广场上的喇叭,响起一声声戏曲调子,传遍了整条街。
晚上八点,总有一群老人在妈祖庙前吹拉弹唱,唱着东城那些古老的戏曲。
在这悠扬顿挫的戏曲声里,赵钱又看到夏九曳夫妇。
他看到夏九曳手握着兵器,两根短刺。
短刺本是女人的武器,又尖又细,象极了夏九曳那瘦长的模样。
说好的假打,带什么兵器啊。赵钱心里不免腹诽了一句。
夏九曳从一棵柳树下走出来,走到赵钱前面。
“带兵器?”赵钱有些疑惑。
“既然要做样子,总得要做足一点。”
“暗影派人看着?”
“没有。但终归会传出去的。”
赵钱知道他这话的意思。自己来赴战,卓清涟还在路口的奔驰车里看着,后面自然也跟着一大帮人。
“钱收到了么?”
“收到了,亮兵器吧。”夏九曳手里两根短刺一转,露了出来,尖细的刺端,在路灯下闪着寒光。
赵钱无奈,只好扯起衣服,从裤腰里掏出一把手枪来,双手一拉,咔咔两声,子弹上膛,扳机解锁。
这把手枪,从江鸿涛眼里,到汪启明手上,现在又落在赵钱手里,枪口正好对准夏九曳胸口。
据金燕说,枪里有六发子弹,开枪前子弹必须上膛,然后解锁,他练过很多次,动作很是熟悉。金燕还说,新手打枪,别想着爆头,能打中身体就很不错,他也很听话,把枪口对准夏九曳的胸前。
夏九曳的脸色很难看,可慢慢地又嘲笑了起来:“花一千万,就是耍这种手段?”
“不是,就是看你带兵器不爽。”
夏九曳瘦脸绷得紧,骨头都突了出来,很是难看,特别是两只眼睛,陷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老井,在这秋夜里冒着寒气。
“既然收了钱,总得给雇主点面子吧,说好的职业道德呢。”
赵钱说完,拿枪的手一挥,凌云志便从那边跑了过来。
赵钱把枪放在凌云志手里,然后望夏九曳,说:“把兵器藏起来吧,等会警察会过来,你那个属于管制武器,被查出来很麻烦的。”
夏九妹小跑过来,拿走了夏九曳的短刺。
凌云志拿着赵钱的手枪,也消失在夜色里。
昏黄寂静的后庙街,顿时又剩下一对有着怨气的青年,还有一街秋风和戏曲声。
这是赵钱第一次对上真正的对手,不敢大意。
他内元真气急转,四周的空气顿时一滞,柳叶草丛灯柱黄色的水泥地,麻石墙壁青瓦飞檐五颜六色的三角旗,在这一瞬间,清晰地印在内元真气的流转上。
随内元真气感应到的,还有草丛土堆里的几声虫鸣,和妈祖庙前喇叭里传来的女戏子的唱腔:
“落花满天遮月光……”
幽怨婉转的歌声里,夏九曳出手了。
拳头在空气里震出一圈气波,卷起一股气浪,冲了过来。
赵钱往上一架,快速穿掌,噼啪两声,三掌穿插而出。
拳掌相接处,内元真气一撞,荡起圈圈冲击波,再迅速向四周飞去,刮起阵阵狂风。
赵钱知道夏九曳的娥眉刺练得极好,而且身体极瘦,显然也是配合短刺修炼的,可拳掌相交之下,才发现夏九曳的身体不弱,瘦得皮包骨的身躯里,内元真气凌厉强硬,堪比路灯那些刷着白漆的灯柱。
没有使用兵器,赵钱还是占了一点便宜,源源不断的内元真气,随着双掌,越打越强。
两人的身影,在昏黄路灯下,也越来越越快,不断震荡开来的冲击波,摇着路旁的柳叶不停地摇晃着,沙沙作响。
突然“嘭”的一声,拳头一撞,以两人为中心,撞出一圈更大的冲击波,折皱了黄亮的光影,宛若一阵罡风,迅速往四周扩散开去,扫起条条柳枝。
两人身影借势弹开,幽怨僻静的后庙街,顿时又恢复平静,只有妈祖庙前传来的女声唱腔,越发清晰。
“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
血浪肯定是没有,毕竟是假打,但赵钱这一热身,却有了一丝兴奋。
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如此对手,赵钱突然想打个淋漓痛快。
不过,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他之怕以假打,就想留着内元真气,帮卓清涟引毒。他突然也有点明白暗影刺客排名第一的位置,为什么竞争这么激烈。对某些人来说,或许争个天下第一,比求财更有意思。
夏九曳脸色凝重,拳势一变,身形再起,左腿扫了过来。
动作虽然没有刚才快,但气势更强,赵钱不退反进,双臂侧身一挡,伏虎拳如鹞子入林,直驱而入。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比的不是拳脚功夫,而是内元真气。
两人的动作,越打越慢,却似老者推掌一般。但两股内元真气慢慢地纠缠在一起,越缠越多,越积越厚,宛若一只吹胀的气球,叠出层层光影,如一个光球,将两人裹在光影里面。
光影越来模糊,似乎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
“合欢与君醉梦乡。”。
“碰杯共到夜台上。”
……
男女合唱的戏调子里,有些无尽的幽愁暗恨,赵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夏九曳跟他如此对拼内元真气,明显是想压制混元功,让他脱不了身。
混元功的好处,是可以吸收别人的内元真气,修炼速度极快。但这是有弊端的,别人的真气,是需要自己慢慢修炼消化的,而且副作用不少。夏九曳释放出这么多内元真气,显然是想强行灌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