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沿着铺陈的石子小径慢慢又走到回廊,这个花园太小了,她们只好在月门前转弯,走过照壁,停在了楼阁前。
“苏哲……不亲你?”柳卿卿飞了个眼神。
薛挽香俏红了脸蛋,语音里有一丝无奈:“她从临淮城回来后,就……就中规中矩的了。”
柳卿卿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薛挽香和她不同,她自小被卖进舞风楼,再洁身自好,荤的素的没经过也听闻过。薛挽香是传统的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能问出这些话,一来大约是心里挣扎得厉害,二来,正如她自己所说,她真心当她是朋友了。
薛挽香不知她刚刚也被柳卿卿划入了“手帕交”的范围,她一心想解开苏哲的心结,便低回着,将前几日苏哲刚回来时说的那一番话,告诉了柳卿卿。
柳卿卿听罢低眉想了一回,诚心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呢?苏哲担心你和她在一块儿,往后会没有子嗣承欢膝下,你呢,你不怕吗?”
薛挽香眨着眼睛看她,就连眼里的疑问都显得干干净净。“若是旁的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你怎么也这么问我呢?”她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拂过摇曳的花枝:“从前未和苏哲在一起时,我总想得很多,她总想得很少,有几次我甚至觉得就要错过她了。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不想想那么多,这世间我已没有其他亲人,我只要苏哲,能与她在一起,旁的都不重要。可是我想少了,苏哲却仿佛想多了……”
柳卿卿停下了脚步,认认真真的望着她:“你有没有想过,苏哲说这些话时,也许更多是心疼你。心疼你要与她在一起,便要放弃许多原本应该获得的东西。”
“难道她就不是么?”薛挽香回望她,语气同样珍而重之:“她也是女孩儿,她与我在一起,所得,所失,与我都是一样的。我欢喜她,愿意与她一同经历和面对,即便这一生不能有小孩儿承欢膝下,可是我有她,她也有我啊。”
阳光渐渐偏斜,筱筱回房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两件披风,喜儿接过一件,与她一同上前,披在各自小姐的肩头。漫步回房时路过客栈大堂,君山派的人已经散了。柳卿卿和薛挽香一前一后走上楼梯,将到门前时薛挽香欲解下肩上披风,柳卿卿按着她的手,莞尔一笑:“相识这么久,咱们四人还未好好聚过。今夜略备薄酒,望你与苏哲能赏光莅临,披风今晚再拿回来便是。”
薛挽香回到房里时苏哲正收拾行李,见她进门,苏哲笑道:“师兄说离开的时日太久了些,明日若是天时好,就启程回君山了。”薛挽香走上前,从她身后环着她的腰。苏哲手中一顿,如常道:“你去歇会。我这儿快好了。”薛挽香淡淡的应了,松开了手。
苏哲回过身继续收拾,她没告诉她,陈皓带回来一个消息,柴宇飞的案子已经结了,因着没出人命,判得并不重,只是陈皓在巷子里狠踹的一脚,折断了他的脊梁,往后莫说行走,只怕直腰坐椅子都不大可能了。
虽说不成器,可到底是亲儿子,柴久晟勃然大怒,不知从哪儿探到了西楼门与苏哲的过节,亲自送了千两黄金给西楼门门主,请他出面,追杀苏哲!
王予沛纠集门中师兄妹,议定明日启程,先回楚州君山,再请师父师母定夺。
将近晚膳时分,筱筱过来敲门,说她家小姐备了水酒,请苏公子苏夫人同饮。苏哲还未答话,薛挽香已道:“今日柳姐姐已亲自相邀,我和苏哲一会就过去,整好把披风一道还给姐姐。”苏哲听得这般,便不再推辞。
客栈上房宽敞,柳卿卿那间上房的雕花门离着她们总有十余步,一左一右占了大半个三层。苏哲和薛挽香叩门时里头探出个笑嘻嘻的脑袋,除了曹幼祺还能有谁?!
花厅里小小一张虎纹桌,已经摆上了六七个精致的小菜,旁边还放着两只食盒,一个大暖盅。几个女孩儿都年轻,也不分什么主位末席,随着心情分坐四角。柳卿卿做东,先举杯饮了个满杯。
席上用过几箸菜,天南地北的叙了几句,喜儿端着酒壶,给与座诸位添酒。柳卿卿凤眼微挑,对坐在右手边的薛挽香道:“我这儿有一壶好酒,想与妹妹品评。”
她的声线放低了几分,却也没避着众人,筱筱很快端来一只小银壶,柳卿卿亲手执壶,给薛挽香斟了一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