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辰要把姜若抱起来,可姜若却叫得更大声,薛辰的手摸到一片湿。
保姆过来道:“呀,得快点儿送医院,羊水破了,要早产……我倒是会接生,但还是去医院保险点儿。”
姜若小孩子一样哭起来,“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生啊……”
一来是害怕,二来是姜若想起了自己的出生,她就是在大福元里生的,没赶上去医院。
她的出生说起来还是大福元的一件盛事。
当初姜若母亲怀她的时候,还在小区楼底下和邻居们织布,用一种很古怪的织布机器,比一般的织布机简单,小一些,只能织那种厚厚粗粗的床单。一边将线固定在机器上,然后把线扯的直直的固定在另一头的一个桩子上。
小区里的女人们隔一段时期就会把它搬出来,织那种全小区家里都用的蓝白床单,那机器要几个人一起操控。那天正是给姜若家织床单,姜若的母亲虽然挺着大肚子,但不好意思全让邻居代劳,她正扯着一把线,要拽直了才能固定,结果一用劲儿,下面羊水就破了。
其他的女人都吓坏了,她自己也吓得不敢动,手里还拽着线。最后大家把她扶到一楼邻居家,邻居们有人去叫姜若的父亲回来,有人去找车送姜若母亲去医院。
当时离着大福元几站地有家小医院,小区里几乎所有孩子都是在那里出生,在那里种痘,没有意外的话姜若本也是要在那里出生的。
那天,几乎小区里那天没上班的人都挤在一楼邻居家门口,男的不能进去,女的在屋子和门口瞎着急吵嚷,据说当时薛婶也抱着才一岁的薛辰在门口看。姜若父亲的工厂就离小区不远,他工服没脱就跑了回来,可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最讨厌的要属姜洋,两岁多就讨狗嫌,不知从哪儿疯跑回来吵着要吃饭,听说母亲在邻居家就拼命往里挤,哭着喊着要吃炸鱼,被父亲吼了一句才安生下来。
那天邻居的车恰巧都不在家,小区里倒有个会接生的程婶,有邻居就把她叫来了。程婶原本在家剁酸菜,赶来的时候还满身的酸菜味儿。姜若母亲当时也没好意思问她洗手没有,新生儿何其脆弱娇贵,怎么能用抓过酸菜的手接呢?
也许是心里抗拒这酸菜味儿,孩子就是下不来。万幸的是在附近医院上班的刘医生住的不远,他在大福元还有亲戚,亲戚跑回家打电话叫刘医生过来,刘医生当时偏巧在家,骑着自行车就赶来了,姜若的母亲记得清清的,刘医生穿着一身豆绿色的中山装和豆绿色的帽子,帽子上还有颗五角星。
姜若无法想象,因为现在没人那么穿了。她严重怀疑母亲最后出了幻觉,记住的是一楼邻居奶奶家挂的主席像,但是没敢问。
刘医生是小医院里万能的医生,也会接生,多亏他,姜若才平安降生,才没有一出生就被拿酸菜的手接。
随着姜若的降生,大家同时都放松神经,门外一片贺喜声,姜若的父亲给推搡的都懵了。
但在小区里出生不好的就是,全小区几乎都知道,姜若从小就被邻居们各种描绘她出生时的场景。一直到她后来上中学还有人说这事,姜若坚决不愿让自己的孩子也如此,因此着急地哭了。
她已经能够想到,来道贺的大娘大婶们声若洪钟地笑着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你就是在邻居家里生的,没想到你的小孩儿也没撑到医院就生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