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璟疼得蜷缩在地上,半睁着的眼睛看到琴乐抱着小黑狗消失在了蓝底白花的帘子后面。
他咬着牙闭上眼睛喘息,“琴乐在说什么?琴乐和小黑狗是死了吗?这里是冥界吗?不然她为什么要说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是我吗?”淳璟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没有桌椅板凳,没有蓝底白花的帘子,没有窗台上粗陶坛子里胜放的红花。眼前只是白雪,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屋,没有宫殿,没有长街,也没有青葵。
心口的痛意已经褪去,淳璟的手却还按在心脏的位置,他撑着站起来,雪还在下,他找不见方向,他原地转了一圈儿,看到身后脚边淌了一路的血,它们没有把雪融化,而是浮在雪的表面,像是在白纸上画了一条红色的线。
淳璟抿着嘴唇咽了一口吐沫,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催促他跟着那血的方向走。淳璟抬起头远远地看向血的流向,远处是白色,血似乎没有尽头。
一朵花突然从那血中吐出花苞,啪地一声绽开,接着咕嘟咕嘟,像是冒泡一样,那条血红色的带子开满了血红色的花,香气馥郁,是血的香气。
他突然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说冥界的彼岸生着一种接引之花,会引着魂魄走入黄泉,那种花能让死者回忆起生前的点点滴滴。
淳璟像是没有意识似的,迈出了第一步,他看到一张美丽的脸,只是那张脸很白,像这地上的雪一样莹白。
第173章不行!我要亲嘴!
那是一张年轻的女子的脸,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就连嘴唇也是白的。下嘴唇上有清晰的两枚牙印儿,从里面渗出殷红的血,他觉得心有些慌,空荡荡的胸口有些疼。
她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瞳孔微微有些放大,最后闭上了眼睛,但她很开心,到死嘴角都是勾起的。接着他看到一个白发的男人,他白着一张脸,眼中满是沉痛的颜色,眼眶中却没有一滴泪。他弯腰把女子抱起来,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淳璟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眉心微蹙,这是他的记忆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淳璟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一个衣着考究的、精神矍铄的老人,凭着他对易容术的造诣,看得出那只一张易了容的脸。他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那是一片荒凉之地,渺无人烟,那老人走了好久,在一间小院儿前停下,推开了那柴门,接着推开了摇摇欲坠的屋门,然后他把怀里的孩子放下,转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风起云涌,日月变换,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推开了门,他径直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孩子,转身点亮了木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老人的脸,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油灯照亮的房间里每一寸他都熟的不能再熟了,那是九州燕国和无终国边界的茅屋,他的第一个家。
这里莫非真的是黄泉,这地上血红色的花便是曼珠沙华么?它们的花粉钻进他的鼻腔,探知他记忆深处已经忘记的事情。
他看到了苏飞鸢,彼时她还是个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军妓,怀着孩子,被灌了哑药,口不能言。
淳璟站定了脚步,在血带前盘膝坐下来,扭头看着从血里开出的花,想起姐姐温柔的嗔怪,想起苏离,想起桃夭,想起青丘的每一个人,他们还好吗?他抬起头望向远方,更深处有什么呢?是青丘还是噩梦?
他手撑着雪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并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一点印记,身后也不见脚印,他知道以自己的灵力,还做不到踏雪无痕,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呢?琴乐让他快走,说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那这里是哪里?她说自己不是自己,那他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