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络腮胡瞅见卫殊行的气势,懒洋洋地将眼皮抬了抬,也将铁棍往地上重重一立,扬起一圈尘土,恶声恶气道:“你后面那个小子不问缘由,就杀了我们山里的人,今天老子必须把他带回去见老大!”
卫殊行双目紧紧锁着对面,面上冷若寒霜,声音提了几分:“不是他干的。”
“你说不是他干的就不是他干的?你他娘的是老几?”络腮胡龇牙咧嘴,捏紧了手中的铁棍,“老子今天看你是为了朋友义气,不想干你,你要是还拦着,就和你身后那个娘们唧唧绑一块儿带走!”
“上!”
一排人拿着武器闹哄哄地朝卫殊行冲去,柳云生眉心一敛,正欲执扇向前,就见卫殊行直接一个大步上前,拍剑出鞘,一抹霜刃如划破寒冰的光,又如一道划开山脊的劲风,将冲来的武器通通削去一截,利落整齐。冲上前的人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半截武器,气势一下恹了下来。
卫殊行垂目一觑,白洁的霜刃映出他的脸,如俊玉覆雪,少年意尚未消弭殆尽,却平添几分苍白。
“谁敢再来,死。”
对待别人,卫殊行保持了一贯的惜字如金,且目光不避,语气铮然。
柳云生盯着他鸦青色的背影,上一个瞬间情不自禁屏住的气,松了下来。
于是,一群人上也不敢上,退也不敢退,就这么僵在原地。络腮胡见状挠了挠脸侧,郁闷道:“娘的,完了,好像有点打不过。”
柳云生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按下卫殊行握剑的手,无奈道:“这位大哥,人的确不是我杀的,但我可以跟你回去,因为我知道是谁杀的,我会向你们老大说清楚,你觉得这样行吗?”
络腮胡摸了摸胡子,思考一番,点了点头:“这样也行吧。”
卫殊行看了柳云生一眼,柳云生对他轻轻笑了笑。卫殊行将天节归鞘,不容反驳道:“我也一起。”
“行行行。”络腮胡抹了把脸,一副百般无奈的模样,挥手招呼众人,“走了走了。”
他们随着这群山匪走了许久,天被熏染的一片昏昏沉沉,树林阴翳,慵风拨草,倦鸟归巢,眼前突然豁然开朗,现出一片别样的乾坤。
眼前是一个普通的村寨,竹楼绵延,鸡鸣狗跳,往来老少,怡然自得。不远处似有瀑布泉响,合着高树的鸟鸣,自然和畅。更往里走,山光夐远,万籁幽阒,一座格外高大的屋楼矗立在幽深的林间,竟像一个土宫殿。
山匪们突然在门口停下,纷纷走向两侧,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巍峨的身影从前方模糊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腰间一把刀在黄昏下闪着低调的熠光。其黑发中夹杂着斑驳的白丝,苍颜灰须,皱纹爬满眼角和面庞,腰上挂一圈紫檀佛珠,黑白分明的眼底竟揉开一丝悲悯和苍凉,像从古渊中走出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