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原地连叩了三个响头,才用极为谦卑的语气道:“老夫斗胆,向皇上替小儿成都求一个恩典。”
原来是这样,杨广脸上逸出了笑容,带着调侃道:“丞相不必多礼,成都此番破城有功,朕早就应允必有赏赐的,丞相也太着急了,朕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心急火燎地跪上了,快起来,丞相快快请起。”
不过是一个赏赐罢了,杨广乐得做个顺手人情,用来收买人心,为他所用。
谁知宇文化及并不着急起来,而是再度弯了弯腰,朗声道:“微臣替小儿成都谢皇上恩典。”
宇文成都早在皇上开口提及如意公主时,一颗心就高高提起了,等到父亲倏然起身跪在皇上面前时,他更是紧锁起了眉头。
宇文化及不起来,杨广也没勉强,单手拿起斟满酒的酒杯,递到唇边,问道:“说吧,你想提成都求什么恩典?哪怕就是封侯,朕也应允了,成都于我大隋朝,可是功勋显著啊。”此刻,杨广正喝得兴致高昂,即便萧后连连向他使眼色,他都没有注意到。
“微臣想替我儿成都求娶如意公主,望皇上成全。”
此话一出,场中人等反应各不一。
宇文成都第一反应便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罗成,见他也正好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眼底还带着促狭与戏谑的笑意,一点没有他想象中的失落的表情,这倒让他可以稍稍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那个脑子又想到哪里去了。
宇文成都此时对罗成是存了份愧疚的。他明知道如意公主中意的是罗成,看今日筵席之上,皇上和萧后也有招他为驸马的意思,而如今,却被父亲强势地抢在了前头,这驸马,他怕是做不成了。
而抢夺他驸马之位的,就是他宇文成都。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总觉得愧对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少年。
而杨广自打宇文化及语毕,右手依然停留在半空,却怎么也饮不下这杯中酒,神情略有些慌乱之后,便是故作镇定地先叫起宇文化及。
按理说,宇文化及既是强行打断他说话,又提出这么个要求,杨广应该生气才对。
他和皇后刚才一番话都白讲了么?如此明显,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这是打算给如意公主招婿,而且这人选也能猜得到了。
宇文化及也是极有眼色之人,要不然也不能身为天子心腹,可为什么偏偏此刻站出来?
不是他不怕被治罪,而是这种情况下,由不得他不站出来。
原来早在杨广登基之前,还是晋王殿下的时候,为了笼络人心,早就许诺宇文化及,结成儿女亲家。
而如今,皇位是得了,朝廷之内乱其皇位者,也都依仗着宇文化及及其势力,一一铲除,可以说,他现在之所以可以高枕无忧,很大程度上与宇文家族密不可分。
但现下,他喝了点小酒,又听了萧后一番耳语之后,自己也存了惜才之心,便想用驸马之位招揽罗成,没曾想话还没说出口,竟被宇文化及那只老狐狸捷足先登了。
杨广恨得牙痒痒的,若是他方才坚持把如意公主许配给罗成这话说出口,宇文化及也不能怎么样,偏到关键处被宇文化及打断了,也怪他方才一时大意,以为宇文化及要的不过是高官厚禄,已然许诺答应宇文成都的恩典。所以,才让自己骑虎难下,放在他面前的竟然只有允或是不允。
萧皇后一看皇帝这幅表情,已然猜得七七八八,这事怕是不能如愿了。
杨广想要拍桌,笑话,想他堂堂皇帝,还能受制于人不成!
却被萧皇后握住了手,轻轻放下,冲他摇了摇头。
杨广冷静下来一想,若是今日不允,君臣之间必然心生芥蒂,为了一个罗家,放弃宇文家族,甚是不妥。
其次,宇文化及可谓他左膀右臂,不管登基前还是登基后,他可是为他做了不少铲除异己的事,甚至于先皇之死。
最后才是他毕竟有错在先,如意公主本就是先许了宇文成都的。
杨广最终高高拿起的酒杯,轻轻放下,和萧皇后对视一眼才故作轻松道:“丞相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快请起。成都这孩子,朕自是信得过的,如意和成都两人自小情投意合,朕也是乐见其成的,若是成了姻缘,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