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心和童丧双双一怔,默契对视一眼后瞬间困意全无,“噗”地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鹿辞莫名其妙:“你俩有病?”
童丧哭笑不得怀疑道:“真的假的啊?你真不知道?”
洛寒心盯着鹿辞看了片刻,抬手拍了拍童丧肩头:“我看八成是真的,他以前都没来过杂室你忘了?”
童丧一想也对,随即立马来了精神,丢开笔兴高采烈道:“你等着啊!”
鹿辞眼看着他飞奔到十几排书架后钻进角落,片刻后抱着厚厚一沓册子跑回,噼里啪啦堆在鹿辞面前:“喏,全是!”
鹿辞没料所谓“春宫”竟有这么多本,着实意外了一下,伸手随便拿过一册,发现二人都伸着脖子双眼放光盯着自己,心中莫名冒出了一丝怪异之感,但手上却也未停,直接低头翻开了扉页。
嘁,不就是本书么?这俩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演的是哪——
出?!
新世界大门轰然开启。
当头一道闪电劈得鹿辞外焦里嫩。
他的表情缓缓,缓缓变得精彩纷呈,眉头一点,一点挑进了发际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二人如愿以偿捶桌狂笑,童丧一边笑还一边推着洛寒心道:“我的妈呀快看快看!他这表情像不像阿果第一次吃酸梅?”
他口中的“阿果”是数月前才漂来秘境的小小小师弟,因其年幼好玩,童丧他们总恶趣味地弄些稀奇古怪的味道给他尝,就为了一睹婴孩脸上那成百上千种不带重样、学都学不来的神奇挤眉弄眼。
洛寒心笑得不能自已,连连点头称是,而后凑近鹿辞道:“怎么样?刺激——”
话音戛然而止,洛寒心目光飘向了窗外。
鹿辞和童丧跟着看去,便见一道身影从窗外走过,不消片刻已是出现在了门前。
姬无昼?
看清来人后,三人具是一愣,万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杂室。
姬无昼看向三人,面上并没有意外之色,仿佛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然而脚下却定立原地不进不退,既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所以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洛寒心和童丧面面相觑,鹿辞眨了眨眼,试探道:“你……这么早来看书?”
姬无昼道:“师父说你需要帮忙。”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和语气却仿佛在说“鬼才想来帮忙”。
鹿辞心想:师父为何要让他来帮忙?又是怎么和他说的?该不会是说了什么“修编杂卷是因你而起,所以你要出一份力”这一类的话吧?那可真是……
他心中仍在千回百转,童丧却已是替他答道:“用不着,他不需要你帮忙。”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听在耳中分明就是“你最好离远点”的意思,然而姬无昼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态度,也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二话不说就转身欲走。
鹿辞忙道:“欸,你等等!”
虽说他方才也打算谢绝,但那绝对是出于不想拿着鸡毛当令箭且因为不熟而不想麻烦姬无昼的心思,可现在被童丧这么一说味道完全变了,他不愿让姬无昼误解,只得临时改口道:“我……需要帮忙,非常需要。”
童丧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洛寒心也是一脸不理解,且二人表情中还明显透着几分不乐意。
鹿辞明白他们还是在忌讳那所谓的“瘟神”之论,不愿与姬无昼接近,心中虽是无奈却也不打算强人所难,胡诌道:“你们不是还说有功课没补完?现在有他帮忙,你们回去吧。”
童丧一时没反应过来,刚要问“什么功课”便已是被洛寒心抢道:“行,那我们走了。”
说着,他立刻拖着童丧起身往门外拽去。
直至二人从身边擦身离去,姬无昼才终于转回身来,面上仍旧无波无澜,像是在等鹿辞下一步“指示”。
鹿辞冲他挤出一笑,下巴指了指身边:“过来坐?”
姬无昼看了看他身边的位置,却并未依他所言坐到那处,而是迈步径直走到了他对面。
落座后,他又恢复了那种“静候指示”的状态,仿佛是只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没有指令就静止的提线木偶。
鹿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试图先缓解一下尴尬气氛,搭讪道:“师父为何让你来帮忙?”
姬无昼答非所问道:“要做什么?”
得。
白问。
鹿辞无语片刻,只得公事公办,将桌上杂卷推到他面前:“这些是我批注好的,划线的部分不要,其余的照着誊抄就行。”
没有答话,没有疑问。
姬无昼默不作声从旁拿过笔墨和一本崭新的册子铺好,提笔蘸磨,随手翻开杂卷就准备抄。
然后……盯着书页久久没有落笔。
鹿辞奇怪道:“怎么了?”
说着,他前倾身子伸头去看,只见姬无昼翻开的那本杂卷中……
赫然画着两个交缠的身影。
“咳!”鹿辞顿时呛了一下,“拿错了。”
他赶忙伸手将那册子抽出合上扔到脚边,在手边一沓中重新拿出一册来,结果一翻开……嗯?!
换一本,春宫,再换一本,还是春宫……
鹿辞一边扔书一边崩溃:童丧你大爷的到底拿来了多少春宫?!
终于,在脚边即将堆出小山之际,鹿辞总算是翻出了一本写满文字和批注的正常杂卷,心下感天谢地老泪纵横,长舒一口气将它推到了姬无昼面前:“……给。”
抬起眼来,四目相对,姬无昼仿佛看了一场大戏,稍显浅淡的眸中写满了意犹未尽,仿佛是在反问“拿错了?”
鹿辞百口莫辩:一本可说拿错,两本也勉强可以,但这么多本……看上去根本就是在刻苦研读吧?!
虽然研读这种“人之常情”也没什么丢人的,但是……
鹿辞刚想再说点什么,姬无昼却已是错开目光低下头去誊抄了起来,他也只得讪讪闭了嘴,拿出一本杂卷继续批注。
烛火噼啪,一室静默。
许久之后,专心批注的鹿辞早已将此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埋头誊抄的姬无昼却忽然道:“血气方刚,可以理解。”
鹿辞:“……”你理解个狗尾巴草哦。
再说理解就理解,酝酿这么久才说是在憋大招吗?!
鹿辞简直无言以对,干笑两声皮笑肉不笑道:“我谢谢你啊。”
姬无昼道:“不客气。”
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