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宋慎松了口气,风风火火,箭步踏进雄伟殿堂的阴影里,低头撇撇嘴——他在太阳下站了快半个时辰,热得汗流浃背,还不能乱动,险些憋坏了。
承天帝一看对方走路的姿态,登时不悦,嫌恶地别开脸,说:“没规没矩,不成体统!”
庆王责无旁贷,严肃地提醒:“宋大夫,快止步行叩拜礼,御前不得无礼。”
“好、是,是的。”宋慎依言停顿,甚至后退两步,咬咬牙,暗忖:大丈夫能屈能伸!随后扑通跪下,大嗓门喊道:“草民宋慎,叩见陛下,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倒还不算无礼至极。
被带刀侍卫簇拥围护的承天帝态度稍缓,徐徐道:“平身。”
“谢您啦!”宋慎灵活敏捷,“噌”地弹起来,高大劲瘦,手脚修长,眸光锐利有神。
承天帝眯着眼睛,挑剔地打量年轻大夫半晌,总之就是不满意——毕竟在传闻中,神医一般都是须发雪白、但鹤发童颜的老人。
“你叫宋慎?”承天帝通身的帝王气派,威严发问:“据说你是孤儿,那么姓名因何而取的呢?”
容佑棠殷切注视,可谓提心吊胆!生怕江湖大侠一翻脸就失控,激怒帝王被砍脑袋。
幸而,宋慎还算克制,他神采飞扬,朗声解释:“草民的确是孤儿,无父无母,幸得师父收养,如亲生一般悉心抚育,自然随师父的姓;‘慎’乃长辈期望草民细致谨慎、端方正直之意。”
落落大方,口齿还算伶俐。承天帝的态度又缓和一两分,他带着三分希冀,颔首道:“唔,贵派师祖一片良苦用心,眼光毒辣,赐名‘慎’,这很对。”
“嘿嘿嘿,其实师父还给草民取了个小名儿,叫‘泼猴儿’。”宋慎自己乐了,笑得咧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状似没心没肺,又状似觐见皇帝激动得呆傻。
宋大侠,别笑了,憋着!容佑棠恨不得冲过去捂住宋慎的嘴。
庆王抢在父亲发怒前,沙哑的嗓子训斥道:“放肆!长公主丧礼期间,宫中不得嬉笑。”说着看看对方,再看看地面。
又要跪?!
宋慎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动作却干脆利落,扑通跪倒,佯作惊恐,甚至能抖若筛糠,嚷道:“陛下饶命!草民三生有幸得以面圣,激动坏了,一时忘形,并非故意不敬。”
“哼!”
承天帝冷哼,面若寒霜,因为庆王先一步作出了斥责,他便不好重复。但眼看着对方短时间内变了几副脸孔,活宝一般,竟奇异地觉得有些意思。
“陛下饶命呐,草民知道错了,今后再不敢失礼。”宋慎卖力地大呼小叫,非常恐惧,嬉笑涕泪信手拈来,台面表情比京城名园的名角儿还要丰富多变,看得容佑棠险些当真。
承天帝俯视半晌,不疾不徐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平身吧。”
“谢您啦!”宋慎复又“噌”的弹起来,眼眶鼻尖红肿,可怜巴巴。
承天帝高居皇位,生平没跟江湖草莽打过交道,颇感棘手,他思索许久,说:“宋大夫能同时得到庆王和容大人的引荐,应当有些本事。但耳听为虚,眼见方为实。这样吧,朕考一考你:医者通过‘望、闻、问、切’诊病,你依据朕的气色,能否诊出什么?”
“父皇——”庆王诧异地扭头,刚要开口,承天帝却坚定地说:“无妨,朕特赦他有话直说。”
“是。”庆王只得颔首,悄悄瞥了一眼宋泼猴儿,提醒对方需慎言。
“好啊。”宋慎毫不畏惧,头一昂,顺理成章地直视皇帝,忽略对方的刺探之意,专心琢磨片刻,随即侃侃而谈,直言不讳道:“陛下勤勉爱民,日理万机,必然常年操劳,心肺脾皆弱而肝火旺,加之近期失去一位亲人,悲伤过度,夜间应喉咙干痒闷咳,无痰,目赤盗汗,饮水消渴却导致频频起夜解手,心口烧热,难安寝——”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