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赵泽琛轻声道:“真是难为九弟费心。本王身为兄长,本该多关心幼弟才是,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也没办法啊。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自身无法选择。落地就患心疾,一生苦痛,放在谁身上都是大不幸。
容佑棠很同情,好声好气宽慰、岔开话题道:“九殿下正说闷在屋子里无聊,您若是去探望,他不知高兴得怎样呢,定会向您讨教棋艺的,他最近整日琢磨棋谱。”
“哦?那么等九弟大好之后,学问棋艺怕是该刮目相看了,从前他下棋总是和对手细细商量,童真有趣。”赵泽琛愉悦勾唇微笑,从胞妹手中抽出一本书。
呃,九殿下现在和人下棋也是商量着的……容佑棠低头忍笑。
“《贺达斡尔游记》?这是写什么的?”瑞王修长白净的手指掀开扉页。
容佑棠能名正言顺留下来了!
这些书都是九皇子的,那小孩儿因为哥哥远在西北,想象不能,只得搜集书籍解惑。容佑棠也好奇,两人时常一起看、一起交流讨论。
“回瑞王殿下:贺达斡尔是西北贝布伦荒原深处的一条河流。冬春干涸、仅剩几个湖泊,夏秋丰沛、鱼虾肥美,沿河居住着我国几个游牧民族,他们的衣服全由兽皮所制,其中有鱼皮——”
“啧,好恶心!”赵宜琳撇撇嘴:“鱼皮多腥臭啊。”
瑞王暼一眼妹妹,后者悻悻然,随即端庄坐好,翘起涂着鲜红蔻丹的尾指,慢悠悠拿杯盖撇茶沫。
哈哈哈,你也有怕的人!
容佑棠简直想击掌以示幸灾乐祸,可惜不能,只好继续讲述边塞风光。
聆听好半晌后,瑞王把那书放到一边,表示要细看,吩咐侍从:“看座,给他上茶。”
容佑棠道谢后落座,和周明宏面对面,对方很沉默,脸上的笑容凝固太久,像带了面具般虚假。
“老三家的这个小厮,倒是挺机灵,模样也顺眼。”二皇子颇有些欣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听着应该是读过书的?”
“可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宜琳小声嘟囔。她这回倒不是在讥讽,而是说的真心话。
容佑棠假装没听见,疏离回应道:“姓容,略识得几个字。”
“原来是小容啊,之前老三带你出来见客时,就想问问了。”二皇子笑得眼底充满隐晦暧昧,以及几分不屑鄙夷。
容佑棠忍耐着,一律当作没看见。虽然昨晚庆王“喝醉了”突然……有些失控。但他仍是欣赏敬佩对方的,打从心底里认为庆王是皇子中唯一堪称文韬武略、踏实果敢、正直强大的干将!
你有什么资格鄙视庆王殿下?你个养尊处优只知道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的小人。
容佑棠回以更深层次的不屑鄙夷,他把庆王放在了必须维护、值得维护的位置上。
室内一阵静默,气氛凝滞。
周筱彤惴惴不安,她不由自主用余光看了好几次角落里的食盒:原计划本是他们兄妹先到,二皇子随后到,想方设法让瑞王落单,以伺机行事。
二皇子及其心腹其实都有些托大轻视:就瑞王那样病弱的身体,还能活几年都难说,名门贵女不会嫁,哪怕贪图王妃头衔、贪恋瑞王相貌,也因为家族怕被世人嘲笑卖女求荣而放弃——至于更低级的家族,则是没有资格。
周家的门第其实很尴尬:说高不高。周仁霖出自寒门,读书入仕,本身没有任何背景;但说低也不低。周仁霖妻子是平南侯的嫡次女,侯门千金,其嫡姐又是皇后,娘家势力雄厚。
因此,周筱彤在京城贵女圈中行走时,总免不了有人捧她外祖家、踩她父亲。年轻姑娘们总有不合,甚至有暗讽周筱彤父亲“靠脸吃软饭、攀女人裙带往上爬”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