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显荣猛地抬起了头, 目中闪出了怒火:“大人何出此言?!”
“邱逆”一词,可是徐显荣最听不得的,如今却被面前之人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王指挥使却呵呵一笑:“徐参将莫不是以为,旁人都不知你的跟脚吗?本官可是听说了,那赤旗帮跟邱逆关系匪浅, 你一来就大败而归,还能是因为什么?”
徐显荣脑袋嗡的一声,脱口而出:“这是血口喷人!邱大将军怎会跟海贼勾结?!”
邱大将军当年在南海剿灭了多少贼寇,却被扣上了一个勾结奸人的污名。徐显荣不是没有上奏,请求为大将军平反,然而他人微言轻, 所有的奏章都石沉大海。也是因此, 当陆侍郎调他来南海剿匪平乱时,他才会一口答应。
这不但是继承了邱军门的遗志,更是为他昭雪的唯一机会。正因如此, 徐显荣才更听不得这样的污蔑,这狗官怎么敢!
没想到这小子尽然敢骂他, 王指挥使重重一派桌案:“放肆!这谋逆的大案可是天子亲自下的诏, 你是要反吗?!”
徐显荣一下就咬住了牙关,脸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忍了又忍才道:“此事必有蹊跷, 邱大将军一生清白, 就算被人诬陷, 也未曾领兵造反, 又怎会跟匪帮勾结?还请大人明察!”
王指挥使冷笑一声:“这还用查吗?你这次带出门的可都是水师精锐, 竟然一战就折了个干净, 还敢说没有干系?”
徐显荣立刻道:“下官数次击溃贼人,一度逼近敌营,只可惜突遭飓风,这才折损了人马。如此风灾,番禺应当也有波击,若是大人不信,尽可去问旁人!”
这场暴风的中心并不在罗陵岛附近,因而很可能是走了番禺方向,这种事情一查就明白。况且活下来的又不只他一个,叫来盘问一番不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了?
王指挥使却不买账:“我怎么听说,你跟他们打的难解难分呢?一群贼匪,也能跟官军拼个你死我说,若不是你放水纵容,那必然就是赤旗帮中有能人在了?”
徐显荣闻言忽地一怔,之前又是打仗,又是逃命,他还真没仔细琢磨过。是啊,那伙贼匪确实太强了,而且不论是用兵的手段还是船队的阵势,都隐隐暗合兵法,士卒在接舷战里的表现更是惊人,显然训练有素。区区一年时间,要如何打造出这么一支强军?
正因为亲自交过手,所以他的感触就越发明显,到是一时忘了反驳。
见他面色有异,王指挥使立刻抓住了话柄:“怎么,没话说了吧?为了私利,罔顾将士性命,该当何罪?!”
他才不管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只要能抓住机会,铲除这个外人安插过来的棋子才行。毕竟邱晟那样的良将,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岂非又要让众人失了颜面?再者说,海上剿匪本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如今又没人攻城,没人上岸袭扰,跟着贩贩私货,贪些油水,岂不比拼死拼活要划算?
这根刺,得尽快拔掉才行!
私利二字,宛若尖刀,刺得徐显荣双目赤红,他突然冷笑一声:“那王大人的意思,是说陆部堂明知作乱的乃是邱大将军同党,还要调我前来吗?”
这种话,他以前是绝不会说的,然而兵法讲究的就是攻其必守,现如今,他的跟脚可不止是一个了。
王指挥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身在番禺,他可也听说过两位陆公子阋墙闹出的笑话,更清楚陆大人是何等震怒,想要把某些人除之而后快。就算再怎么看不惯徐显荣这小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针对六部的高官啊。
干咳一声,王指挥使斥道:“你这次擅自出征,还落了个大败,总是要交代一番的,先押下去,听候发落!”
徐显荣深深吸了口气,却不再多言。如今的事情,已经不光是打仗的问题了,更是官场倾扎,是权力斗争,而他所站的一边,还真未必会败。若是可能,他定要找出那个心怀叵测,污蔑邱大将军之人!
徐显荣被压了下去,王指挥使却没那么平静,坐在案边思索了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去把赤旗帮是邱党余孽的事情传扬出去,咱们也要好好查清楚了才行。”
如今这匪帮势大,还跟陆大人有了私仇,要是他从中作梗,拒不出兵,说不定反要受累。既然如此,就要把事情闹大,顺便揽个权才行,想来这“邱逆”的名头,也会让朝廷重视,多派些兵马吧?
现在有了姓徐的一通闹腾,想来那群贼匪也要战力大损,岂不是他卖好上官,顺便摘桃子的最佳时机吗?
一想到这里,王指挥使捻须轻笑了起来。他可不是邱晟那样的糊涂蛋,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道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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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毁的如此厉害!”看到眼前那几条船,黄毛都快痛心疾首了。都是大好的双桅船啊,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样,这修起来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好用了。
“啰嗦什么!这可是抗过了飓风的船,肯定也是有神灵庇佑的,可不能马虎!”前面领队的师傅骂道。
一听这话,黄毛的眼神顿时就变了,这是飓风吹垮的?这样的船也能扛过飓风?又是惊奇,又是感慨,他嘟囔道:“咱们赤旗帮的船就是不一样……”
“你这蠢材,是人不一样!咱们帮主可是有大气运的,海龙王来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他的话还没说完,黄毛赶紧咳嗽了一声:“别别别,咱们可还是在岛上,话不能乱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