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0 章(2 / 2)

养丞 宁远 3176 字 1天前

谁知澜家大军不仅有盾兵相挡,手持□□的步兵也身穿厚实的铠甲,就连马匹都武装到马蹄。

千钧齐发虽有扫射之威力,可以穿透一般软甲,但面对极为坚硬的铁甲,全然没了作用。

澜家军气势大震,为首将领大喊“杀匪贼”的口号,率大军狂突。

童少悬见祁将军被围困,号令退兵的同时嘶喊着让人去救祁将军。

可战场之上喊声震天,她即便喊破了嗓子,声音也传不出去。

发令兵已经被射杀在战鼓边,童少悬将他的尸体翻到一旁,就要击鼓之时,却听沈绘喻惊声而叫:

“主上,小心——!”

一支冷箭不知从何而来,直刺童少悬的心窝。

沈绘喻伸手要夺那支箭,为时已晚,那箭刚劲有力,“嗖”地一下还未等人看清,便钉进了童少悬的心窝里。

沈绘喻一身的热血顿时凉透,她扶着慢慢倒下的童少悬,拼命呼喊她的名字,想让她保持清醒。

童少悬脸色惨白,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

她低头看了眼插-在她心口的箭,缓缓抬起手,握住箭身。

“主上,莫动它!”沈绘喻看她一把将箭拔了出来,吓得声音陡然变了调,一把握住童少悬的手腕。

还是晚了一步,童少悬已经拔了。

没想到箭头没有沾血。

童少悬将心口已经被射凹的护心镜一块儿丢出来。

这是路繁给她的护心镜,当初路繁献出此物,童少悬还在心里揶揄——何须这么兴师动众。

没想到这护心镜真的救了她一命。

沈绘喻看到此景,一口堵在喉咙口差点没给她堵断气的慌张,这才稍微缓了点过来,四肢还有些发软。

……

这一仗自不用多说,童少悬惨败。

祁将军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右臂没了,身上到处都是伤。

童少悬去看过他几回,祁将军的状况很不好,大夫跟童少悬说,祁将军此番凶险,能不能挺过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童少悬中了当胸那一箭,虽有护心镜帮她挡了下来,可依旧造成了一片可怕的青紫色淤血。

每次呼吸,都让她胸口发痛。

澜仲禹特意让人送了一封信给童少悬,信中大放厥词狂傲妄言,直呼战场不是她这等弱文士可以涉足之地。

更是戏言,只有他那样的老将可以轻敌,乳臭未干的小娘皮何来轻敌的自信?

若是再不开褚县大门,待本将军强行攻入褚县捉拿盗匪之时,可不是只给你一箭那么简单了。

童少悬一字字将这封充满了挑衅意味的信看完之后,烧了。

这场败仗之后,原本对她大有改观且全然信任的下属们,渐渐又有了一些不开口却也能被童少悬感知的悖逆情绪。

她的确是轻敌了。

澜仲禹是澜家人在西南最重要的部署,澜宛怎么可能不提前知会一声?

早应该想到,澜仲禹当对她的花椒弹和掌内乾坤这些已经使用过的机巧了如指掌了。

因为她的错误,导致全军打败,死伤不知凡几,士气也低迷不振,更有弃城逃跑甚至投奔澜家军的。

胸口的痛楚如影随形。

看童少悬心情不好,季雪便弄了一个小炉子,模仿着唐三娘当初在夙县支摊卖烤串的架势,给童少悬吃点儿热腾腾的烤肉串,提神。

眼前的肉串滋滋作响,阮逾抓了一把盐撒在肉上,俏皮道:

“嘿,瞧我这手法,是不是能跟你家三娘一较高下了?”

阮逾说完,没人应他。

童少悬就像个雕塑一样坐在对面,眼睛都不眨。

阮逾:“敢情这屋子里会喘气的就我一个?长思,你还惦记着败仗呢?”

童少悬撑着小下巴,从炉子里蹿上来的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在她面前炸开,将她白皙忧愁的小脸映出闪烁的红。

就像她此刻摇摆的心情。

“是,你是打了败仗,可这有关系吗?”阮逾自个儿吃肉,烫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给童少悬灌迷魂汤,“别说你了,全大苍的老将挑出最顶尖的五名,轮番跟澜仲禹打,都未必有人敢说一定能赢他。澜仲禹是什么人?嗯?天显第一将!”

童少悬嘴角动了动:“这么大的名号啊?”

“可不!”阮逾继续忽悠,“要不澜家怎么能让他在西南这儿作乱呢?说起来澜家能出这么一个玩意也挺厉害。澜仲禹太不容易对付了,你吃败仗很正常,没人能从他手里轻易捞到便宜。再说了,就算是澜仲禹本人,当初刚入战场的时候不也是被人揍得屁股开花吗?谁都是挨着挨着,吸取了经验教训,慢慢成长起来的。”

阮逾在这儿掏心掏肺地安慰童少悬,其实童少悬并不需要安慰,只是她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如何对付澜家军。

若是澜仲禹真的强攻入城……

“四娘!”

季雪从屋外进来,唤了她一声,童少悬居然被惊得一哆嗦。

“怎么了?”季雪看她魂不守舍。

“没什么。”童少悬看她手里捏着一封信,“我的?”

“是呀,三娘来的信!”

一听是她阿慎寄来的信,童少悬立即拿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一解相思之苦。

季雪和阮逾都看着她,见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摊开信纸之后,阅读了片刻就结束了。

“这就读完了?”阮逾已经吃到第六根串了。

“嗯。”童少悬将唐见微给她的信小心地叠好,揣入怀里。

唐见微没写什么过多的内容,只交待她在西南注意蚊虫,问候她一日三餐,让她早睡,不要熬夜不要挑食。

最后落款除了“想你的妻子”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手印,那是阿难的手印,童少悬认得出。

唐见微似乎是怕她太过愁虑,所以才没给予浓烈的思念。字里行间非常克制。

但就这么短短的一封信,却如同定海神针,稳稳地将童少悬那忐忑的心镇住了。

我要活着,回去见阿慎和阿难。

人心的摇摆或安定,就在一念之间。

童少悬深吸一口气,拿起烤串,吃。

吃饱了才能打仗,打胜仗!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心静而视野开阔,敢为而所向披靡。”

是啊,战场是千变万化的,若我不改变,视野只会越来越狭窄。

阮逾的口重,喜欢西南的香料,特意研磨了一罐用来调味。

他指尖捻了一些撒在肉上。

一阵热风吹来,灰色的香料被吹起,而炉子里被油激起来的火舌顺着风在烤串之下轰然舔过。

童少悬定定地看得出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童少悬严肃地咬下一口香喷喷的,已经罩上一层酥脆焦壳的肉,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有时自认了解了对方,也未必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