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那背影顿了顿,封戎回头,睨他一眼,虽是坐着,眼中没有情绪,也还是让楚炎出了一身冷汗。

“朕的血?”

楚炎吞了吞嗓子,眼珠慌忙四处转,不敢直视那人的脸,低着头飞快解释:“封印法力毕竟是禁术,要取仙子的血方能使符咒起效,而仙子身上有护身印,微臣不得近身。上一次乃是用了师祖留下的符,勉力维持半月已是极限,如今师祖早已仙逝,微臣业数不精,毕竟逆天而为,若是出了纰漏叫天道察觉……陛下乃真龙天子,或许可解护身印。”

殿内有几秒的寂静。

几秒后,楚炎听到皇帝淡淡发问:“若没了护身印,她待如何?”

楚炎手臂僵硬,稍后下跪五体伏地:“陛下护她,便生,陛下弃她……便允她回天庭吧。”

皇帝是个聪明人,他话说五分,想必剩下的五分,也心中有数。

坐在上首的皇帝轻笑,一只手掌搭在膝上,另一手松开一直握着的细嫩手掌,拨开帘帐一角,帐中睡颜很是安稳,呼吸绵长,甚是乖巧。乌眉黑发间,面若桃瓣唇若樱桃,鸦羽般的长睫浓密微蜷。她的脸颊不若他的手掌大,即便她的主人此刻陷入沉眠,却有一种生动的美。

看不腻似的,眼中渐有迷色。

朦胧中,楚炎听到皇帝近似呢喃的回应:“……朕舍不得,这辈子都不放。”

*

饮溪睡了足足三个时辰,睡到用晚膳的时候都没醒。萧嬷嬷只见皇帝进去了内殿,回宫时说她在午睡,遣人好好照应着,可这一整个午后都不醒,心里便有些嘀咕。

下午御膳房送了一回点心,宫人进去叫了一回,没有醒。

谁知用晚膳时皇帝又来了,知道她睡到现在,眸色不变,帘子一拂进了内殿。

萧嬷嬷不经意抬眼,扫到皇帝侧颜,只觉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苍白,心跳空了空,她努力平复心情,若无其事退出内殿。

……

饮溪确实睡的久,梦里昏昏沉沉,她好像回了天界,又或者说从没离开过天界,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身边,说着什么,唤着什么,她努力想听清,可声音总是罩着一层雾,一个字一个字又轻又重敲进耳朵里,串到一起却不成言。

饮溪还小,认识的神仙少,在她记忆中有这般身形的男神仙,除了潜寒宫执夜的仙人长夜,就是帝君,她笃定就是帝君。

梦中的帝君同样可敬可畏,梦中的饮溪也同样害怕背书,她听到男人一声叹息。

背书的恐惧驱使着,饮溪终是醒了。

一口新鲜的气息顺着吸入体内,仿佛整个人都从梦中活泛过来。

入眼是木质床顶,空气中有淡淡的清甜气息,一阵清凉晚风拂过,纱账卷起边。

“醒了?”

饮溪眨巴眨巴眼,还有些迷瞪,看到封戎坐在窗前,手里握着一卷书,此刻静静看着她,不知已坐了多久。

饮溪没这般睡熟过,撑着身子爬起来,不知晨昏,外头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望着封戎,问了一句:“已经早上了吗?”说着自己又嘀咕一句:“不知今日早膳有没有糖蒸酥酪。”

封戎放下书,往床榻边走,探手,以手背触上她的额头。

“早膳没有糖蒸酥酪。”他慢条斯理如是说。

饮溪不知他的举动为何意,一瞬之间注意力全转到他的话头上,有些急了,急着从床上跪坐起,就要下地。

“为何没有?”

封戎扶住她的肩膀,没理会上一个问题:“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饮溪一把捂住胸口,拧着眉娇娇娆娆:“吃不到糖蒸酥酪,本仙心里十分不适。”

封戎一怔,随后失笑:“现在酉时三刻,何来的早膳?”

她又眨巴眨巴眼,一动不动盯着他瞧。

封戎懂了:“已吩咐御膳房去做,现在,可能告诉朕是否有不适了?”

有吃的她便欢喜的很,踢踢踏踏穿上绣履,只觉浑身充满力气——吃饭的力气,怎会有半分不适?

她弯着眉眼问:“封戎,你家的厨子本仙甚至喜欢,可否让我带他一起回天界?”太清蚨泠境那么大,帝君若是尝过了这厨子做的饭,定会愿意许他一席之地。

晚风又拂来一阵,清凉中带着丝丝缕缕泥土与青草的芬芳,今夜要有一场大雨了。

封戎唇畔的笑意浅下去,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他说:“自然。”

……

风雨来势汹汹,院中海棠花落了一地。戌时一过,果真降下了大雨,宫人们将门窗合拢,恐她夜间怕凉,又找出薄薄的绸被,狂风与暴雨将窗柩吹得框框作响,檐角风铃声不断。

饮溪不知冷热,看着宫人忙里忙外,桌上摆着一盘糖果子,她一面慢悠悠的吃,一面有一页没一页翻着话本子。

今次的话本子讲的是个寒门状元的故事,书中说这状元风流倜傥,年纪轻轻才气斐然,因长相太过俊美,中状元那日游街时,京中百姓掷果盈车。

这太过俊美一词着实颇有深意,饮溪自觉是个有高级趣味的仙,爱美之心仙也有之,登时便来了兴致。拉过一旁的点翠,十分有素质的发起三连问:“当朝状元婚配否?家中父母健在否?车房俱全否?”

点翠古怪瞧她一眼:“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饮溪抖了抖裙摆,含笑,慈爱的看着点翠:“本仙做事自有深意。”

点翠张了张嘴,觑她:“姑娘既已……既已……便该一心向着陛下才对。”

饮溪稀奇:“我何时不向着他了?若是有人与他吵架,我自是会站在他这边的。”说完她又一脸好奇的问:“封戎与人吵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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