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军去城门口已经好几分钟,可是大家都能看到,那几个伪军仍是好好地蜷缩在城门口吹牛打屁,他并没有动手。
孙玉民眉头轻皱起来,他知道这是周善军下不了手。在他治军的理念中,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不允许下面的人完成自己的命令时掺杂半分水分,包括最受他信任的这些心腹。
小城的沉寂并没有维持多久,当九二式重机枪的声音打破这份宁静时,孙玉民居然轻声地骂了一句脏话:“妈的,周善军在搞什么?”
他显然已经非常不满手下这个兵王关键时刻的手软,如果他想干掉这几个二狗子,可以说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何况他还携带着自己专门制造用来对付哨兵的弩,在这么漆黑的夜里,那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孙玉民看向了傻熊,朝他摆了一下头。
作为跟随他这么久的弟兄,李铁胆岂会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他二话没说,就要往前猫去。可他刚动身,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
拦他的人是驼背王叔,这个看似病入膏肓的老头子,实则是个武学高手,胡海龙完全就打不过他,这些年来,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驼背,一直守护在王艳茹身边。
“老头,你让开,万一我一时失手,不小心把你推倒了,艳茹姑娘那里我怎么过意得去。”
傻熊虽浑,可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就比方说眼前这个驼背老者,可他又不甘心被一个老头挡住,只好出言讥讽。
驼背王叔听了他的话只是冷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伸手指向了城门口。
昏黄的火光下,原本聚在一起吹牛打屁的几个伪军,忽然间全倒在了地上。
隔着这么远,孙玉民都没有看清楚,不知道周善军那家伙用的什么方法,居然同时放倒了几个人。
他没有突暇去研究,自己手底下的这个兵王,是用的什么方法,能够做到同时制伏几个敌人。城中的重机声音如同是越擂越急的战鼓,在催促他们赶快进城支援。
没有半丝犹豫,孙玉民的手高高举起,大力地往前一挥,早已等不急的一连和三连并肩往城门口奔去。
胡海龙站在孙玉民的身边,看着迅速奔出去的如狼似虎的士兵,他的思绪一下子就飞到了十多年前,仿似眼前这支快而不乱,累而不垮的部队,就是当年自己所在的战无不胜的军队一样,他现在有些迷茫,如果自己继续呆在那支军队里,现在和廖磊他们有得比吗?
一连和三连都已经快进城门了,可佛子岭民团的壮丁们还在你看我,我看你,两个营长并没有按照胡海龙的吩咐,跟着一连三连分头行动,这让孙玉民有些不爽,干咳了两声。
胡海龙被这两声近在咫尺的干咳给惊醒,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兵们还都在身后干瞪眼。
“按孙东家的吩咐分头去啊,还等着我给你们发号施令吗?”
胡海龙的声音有些吓人,特别是那两个营长,看到他那双要喷火的眼睛,和听到这句明显是有怒气的话后,赶紧领着手下,像群被惊到的鸭子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城门跑去。
近千号人像一盘散沙似的流向城门口,跟先前进去的一连三连形成了个鲜明的对比。
孙玉民和胡海龙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然后跟随在这盘“散沙”后面,不快不慢地进了城。
…………
王有财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本打算趁那挺挡住部队步伐的机枪换弹板时,一鼓作气地拿下。可是他小觑了鬼子兵,操控这挺重机枪的肯定是两个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地老兵,这从机枪停歇的间隔就能看出来,最多三四秒钟,机枪又能重新喷吐火舌,这要是换了同样操控九二二重机的皇协军来说,没有个十几二十秒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也正是先入为主的意识,才让王有财有了再拼一波的想法。
确实他带着人往前冲了十几米,可是当那串已经不知道收割了多少名自己弟兄的火舌再次出现在他眼睛里时,王有财真的是绝望了。
别说是吃掉整支鬼子中队了,就光这一挺暗处的机枪,就已经让自己死伤惨重、束手无策了。
“撤吧!”
王有财有气无力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已经完全看不到有半分的希望,不能再让手下的兄弟们这样白白送死,不能再让手下的兄弟们这样白白流血。
“队长,我们走不了啦。”
身边的一个心腹说道,他能够听得出来,这句话中间透着浓浓的绝望。
王有财虽然是个中队长,可压根就不会打仗,他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可是手下的这几个心腹,从听到后院传来的第一声三八大盖的枪响开始,就已经知道,无法撤退了。
“队长,我们赶快利用门口的两挺重机枪建立防线,守住它,或许还可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兄弟们全都会成为鬼子兵的枪下亡魂。”
王有财听到这个心腹如是说了之后,仍未明白他说这些话的道理,还想开口再问,却被说话的这人拉扯着往后退去。
到了这时,王有财才发现,已经不止那一串火舌在朝自己这边开火,三八大盖、歪把子甚至是掷弹筒都已经陆陆续续地登场。
在这个心腹的指挥下,士兵们飞速地把环型沙袋工事移了个方向,两挺重机枪的枪口也都朝向了县府大楼。
王有财本来已经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可当他瘫坐在沙袋工事后面时,看到的场景,让他的内心揪着疼了起来。
下午还列着队跟随着自己接回王雅芳尸身的弟兄们,此刻已经有半数倒在院子里或者是大门口。有的已经一动不动,命丧天国;有的还捂着身上的某一处,凄惨的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