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知道他担心什么,摇头道:“我没打算去看,让它自己首映去。而且,明天是我妈的忌日,我要留在a市陪一陪我妈。”
小黑哥心思被他看破,并没有尴尬,嗯了一声,稳稳有力地牵着他的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他们之前订着的酒店房间。
路上并没有人认出陆宇,一来海报只是侧脸,又是上妆的古装,也并非人人看过;二来陆宇用羽绒服连衣帽遮住了半边脸,又有小黑哥挡着过往人群,除非凑近他辨认,否则当真难以认出他来。
小黑哥收拾东西,又牵着陆宇上了他从x市开过来的车子——车子换个牌照,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开车往a市不疾不徐地行驶。
陆母的忌日在阳历二月三,在今年便是除夕日,在当年也是除夕日。
“妈妈过世的时候,陆翔庚守在床边,她走得还算安详,也不是拧着性子不甘心的人,只是……对我很不放心,临走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还拉着我的手不愿放开。”
陆宇倚着副驾驶座,声音略有飘忽地轻声说。
他本来是极平静的,这么多年了,心肠也早就磨练得老辣成熟,可是坐在这辆车中,坐在沉静温暖的小黑哥身旁,说着真正年幼的时候的往事,他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湿了眼眶。
他闭上眼睛,胸中有点闷,有点近乎想要抽噎的、莫名其妙的委屈。
——怎么这么脆弱了?我陆宇又什么时候委屈到了?我委屈别人还差不多!
他皱皱眉头,忽然肩膀一暖,转头去看,小黑哥正眸带探寻地看他,黑亮黑亮的眼睛在浓粗的双眉下很是纯粹,似乎在说:还有我,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陆宇心怀一暖,挥手挡开他的手臂:“专心开车!和你在一块儿,我都多愁善感了。”
“哦。”小黑哥暗暗挑了挑眉,把这当成夸奖,乖乖听话地收手开车。
***
到a市时已经是二月三的凌晨,陆宇并没有住进被他离弃的空旷的家,那里虽是母亲留给他的遗产,但也无需专门刻意地住进去怀念。
墓地有守门人,凌晨过去也太过了,他们便住进酒店。
陆宇困了,也没有脱衣服,倒在床上说:“别脱衣裳,过来让我抱着,今天我们不做。”
小黑哥“嗯”了声,钻进被窝被他抱住,也伸着臂膀温存地反抱住他,感觉着,两个人,相爱相携,相濡以沫,共度此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吸引人的?他想:我小黑哥何曾奢望过会遇到这样的人物爱我?
于是他把陆宇抱得越发紧了些。
然后陆宇皱眉,一句话打消他罕露的情怀,便听他粗着声音道:“松开,犯傻了你?盖着被子,穿着衣服,再抱这么紧,冬天都能被你捂出痱子。”好个“不解风情”粗鲁莽汉模样。
小黑哥讪讪松开,嘴角勉强扯起一点,暗道:得,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占理。
……
次日清晨。
陆宇没有吃饭,沐浴洗漱后,里里外外都换上了崭新的洁白色衣服,并不是算太庄重,但很认真,很细致。
小黑哥见他如此,也有学有样,穿上了他准备的漆黑衣衫,出去上车后,说:“你先喝点清汤再去吧,早上润润胃。”
陆宇系上安全带,嗯了声:“去买吧,我们俩到妈妈墓前吃。还有,给妈妈带上一束马蹄莲,她喜欢那花,你去买,大束一点,算是礼物。”
“好。”小黑哥依言而为,一丝不苟。
开车来到墓地外,两人步行走进时,小黑哥警惕地观察四周,陆宇则内气超然,没感知到跟踪和注视,又有小黑哥这么个超级体贴的“保镖”在身边陪伴,便不分心。
但来到墓前时,他不禁愣了一下:陆翔庚这次怎么这么早?
墓前也有一束新鲜的白色马蹄莲,还有一张显眼的纸条……
他皱皱眉,先接过小黑哥手中的一大捧马蹄莲,恭恭敬敬地放到母亲,低声说:“妈,我来看你了。”事先根本没有太多心酸伤心的预兆,可是说出这话,任是他历经沧桑,却也躲不开孤儿思母的悲切,一下子便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