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荆翊此话倒是提醒了林玧琰,吴国作为联系荆国和大秦的纽扣的确是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危险就是在于,无论范离怎么用秦国的利益进行劝说,其本质上还有要保持着吴国的利益,正是因为如此,林玧琰听到的范离之劝谏始终皆是“范离及吴国想要林玧琰听到的”,至于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交易则是被范离无可避免的隐瞒住了!
正是因为如此,林玧琰暂且也是停止了对大江南岸的鼓声袭击,而是秘密派遣了使者前往了郢都,将一封手书交给了如今的荆王芈云。
当方弈将秦国的使者押到了荆王芈云的面前,说明来意,芈云才是看着秦国使者问道:“这个时候,那公子琰欲要见孤?”
秦国使者回道:“无事,只是楚国答应了秦国以江北之地于秦,正是如此,郢都并非是秦国必攻之地,因此公子琰殿下想要与荆王达成某些协议,无可厚非!”
此话倒是让荆王芈云冷笑不已,眼神冰冷的似乎是要将秦国使者下令推出去宰杀,讥笑道:“仙桃一战,秦国斩杀某军数万人马,北王军全军覆灭,另外鄢城一战,数十万鄢城军民葬身水患之中,秦人已经是将荆地北境生民斩杀无存,十室九空,如此仇恨,秦国真的当孤忘记了么!”
这名秦国使者也是被荆王芈云的咄咄逼人逼得哑口无言,但是这名秦国使者乃是老秦人,老秦人素来刚烈,即便是面对荆王芈云咄咄逼人的杀气,秦国使者也是依然不惧,故此秦国使者也是看着荆王芈云:“两国交战,岂能够不经历生死,荆王如此说来,岂不是告诉世人,荆王的心胸不够旷阔么?”
“再者,秦国此番是携带着诚意而来,但是荆王却是这般应对的态度,某便是转告荆王公子琰殿下所说的一句话,吴国身处吴越之地,距离此地有千里之遥,鞭长莫及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国也是将楚西之地暴露在了秦国的虎威之下,难道荆王芈云还看不出来吴人的用意么!”
秦军本就是携大胜之师,老秦人的血性亦是让这位秦国使者挺直了腰杆,对荆王芈云拱了拱手说道:“某只是奉了公子琰殿下的命令,成与不成皆是非战之罪,但是与荆国来说,秦国的大军陈列大江以北,公子琰心存仁义,故此不愿意再让郢都之战重演这郢都城中!”
说到此处,秦国使者露出来冷笑,对荆王芈云说道:“如今祝融天公已经是崩亡,荆国的国运必定是受损,不知荆王可曾听说过当年大秦对韩南梁一战,秦国招来三天三夜的天火,将南梁城焚烧的寸草不生,五万的韩国精锐也是付之一炬,或许比起来荆国,大秦才是荆楚之地的真神祝融寄予厚望的诸侯国……”
面对着这秦国使者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芈云也似咬紧了牙齿,攥紧了拳头,虽是升起来了无名之火,当亦是没有随兴而为将这位秦国使者推出去斩了。
倒是一旁的方弈看着咄咄逼人的秦国使者,大怒呵斥道:“小小竖子在这里大放厥词,莫不是嫌某手中的兵刃不够锋利!”
“住手!”
见到方弈拔剑正要砍向了秦国使者,芈云也是出口阻止道。
秦国使者仅仅是一瞥这位莽撞的纪山军大军,随后又是看向了荆王芈云,如是说道:“公子琰殿下说过,荆王乃是公子琰的旧识,当初迎亲之时,荆王也是亲自到来送上了贺礼,正是因为如此,大秦已经得到江北之地,荆王能够与吴国这等虎狼之国达成协议,倒不如和大秦密盟,毕竟日后荆王若是想要复国,秦国才是最为直接的助力!”
“那吴使范离居然是将这都是告诉了你们……”芈云惊诧,着实没有想到吴国居然是会将如此惊天之局告知秦国。
“正如某先前所说,吴国,并不值得荆王信任!”秦国使者又是躬了躬身子,对荆王拜道:“郢都之事,荆王已经是心中有数,正是因为如此,公子琰也是许诺,今日之后,郢都之内的荆军士卒不撤出,秦国不会渡江袭夺郢都,就当是全了当初荆王和公子琰殿下的情谊!”
“那……赢琰真是如此说的?”芈云抬起头,看着秦国使者如是问道,神色之间居然是有一些追及往事的触动。
秦国使者再拜道:“既是公子琰所说,必定是驷马难追!”
闻言,荆王芈云陷入到沉思之中,随后才是在秦国使者轻轻咳嗽提醒下醒悟过来,当下挥了挥手道:“若是秦使无其它的事,便是退回去吧,至于秦公子赢琰所说,孤会考虑的,不日将会派给秦国使者回复!”
“告辞!”秦国使者朝着芈云再次以诸侯之礼行礼,随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待到秦国使者离开之后,方弈才是看向了荆王芈云,即便是没有说话,芈云亦是知晓方弈接下来要说什么,当下便是直接回道:“吴人……的确是不能够信任!”
方弈点了点头,随后才是看向了荆王说道:“方才这位秦使亦是说了,吴国居然是将荆地一面许给了王上复国,另一面又是许诺给了秦国,的确是不可信,但是秦国……王上难道不知晓,此番诸侯伐荆之战看似是楚国组成新蔡会盟所致,但是其中大半国力皆是丧于秦人之手,别的不说,单单是鄢城一战,西柱国熊纪被其俘获斩首,鄢城数十万军民皆是丧于秦人的水淹之计中,此恨实在是难平!”
“鄢城之战,外人皆是看来是寿王桓羽内政所致,即便是想要归责,难道是逼迫秦国将桓羽交给孤么?”
看着荆王实在是有为秦国开脱鄢城之战的罪责,心直口快的方弈当下回道:“王上如此为秦国辩护,莫非是当初南郡是被秦公子赢琰放归有所亏欠?”
瞧着方弈提及往事,芈云怒目一瞪,怒道:“胡说什么!”
正当芈云正因为方弈的冒犯大发雷霆之际,却是被通传的士卒打断了,芈云这才是呵斥方弈退下,听着通传士卒的回信,原来是那吴使范离正在求见。
芈云皱起来眉头,若非是没有接见秦国使者之前,芈云定然是会立即抓住当下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是此时看上去,的确是秦国更为信赖一些,虽然荆王芈云也是不知为何。
故此芈云在一番考虑之后,终于是将吴使范离暂时的拒之门外,借口不予接见。
正当秦国使者出了北城门,扫了一眼荆军的防守阵势,也是略带讥嘲,若是数年之前,身为秦国的老秦人暂且还不会这般自大,但是如今随着大秦国力的水涨船高,秦国使者也是接触了大量的大秦新式武器,眼界也就是自然而然的高了起来。
似荆军这等防守,或许是那些以数量取胜抛石机会对大秦军队渡江产生威胁之外,其他的秦国使者看来也是不过如此而已。
即便是荆地的抛石机,比起来大秦以“精确”为要求铸造的抛石机,也差的不止一点点!
“如此荆地,不亡与大秦之手,也难以在楚国攻势下完存!”
如此这般认为之后,秦使跨上了秦国的舟船,准备吩咐船夫驶船离开这大江南岸,回到北岸的秦军答应,船夫刚刚解开了系在了岸边木桩上的麻绳,却是没有想到,身后的郢都北城门却是连忙跑出来一阵身影。
秦军使者见到所来之人并非是追击而来的士卒,反倒是衣冠楚楚,故此秦国使者也是吩咐船夫暂且不要开船,等待那些人走到了近处,原来这四五人乃是荆王芈云派到大江北岸秦军军营的荆地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