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虐渣(一更)(2 / 2)

首辅娇娘 偏方方 4665 字 5天前

静太妃低头捯芋泥,彷佛没听见外头的动静。

蔡嬷嬷轻轻地将小刀与芋头放在案桌上,打算过去瞧瞧怎麽一回事,刚站起身皇帝便已经进屋了。

他将鞋履留在了门外。

蔡嬷嬷欠身行了一礼:「陛下。」

静太妃这才好似终於知道人来了,她平静地抬起头,眼神温柔,却也带了一丝淡淡的怅。

她只是看了看皇帝,并未多说一句话,便又低头去捯芋泥了。

「你先退下。」皇帝冷声对蔡嬷嬷说。

蔡嬷嬷扭头,看了眼静太妃,静太妃没说话,她低头道:「是,奴婢告退。」

蔡嬷嬷起身出了屋子。

皇帝知道她并未走远,指不定就在门口听着,不过他也不那麽在意了。

他在静太妃面前跽坐下来,看着这张自己曾日夜思念的容颜,痛心地说道:「母妃为何这麽做?」

静太妃停下了捯芋泥的动作,一手抱着怀中的罐子,一手抓着杵臼,满眼疑惑:「我做什麽了?」

皇帝一瞬不瞬地看着静太妃,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母妃就别再装疯卖傻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母妃做了什麽心知肚明。」

「我做了什麽我心知肚明?陛下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静太妃淡淡说着,有些生气地将杵臼往罐子里一扔,又将罐子不咸不淡地搁在了案桌上。

她的表情明明没有一丝心虚,按理说她应当确实没做,可皇帝心底的猜忌就如同雨后春笋,来的路上长了一截,见到她本人又往上窜了一截。

皇帝正色道:「好,母妃要听,那朕便说给母妃听。小神医今日遇刺了,差点受了伤,若不是她机灵,又有些身手,只怕已惨遭毒手。」

静太妃惊讶道:「所以陛下认为这件事是我指使的?」

「难道不是吗?」皇帝咬牙反问。

「我为什麽这麽做?」静太妃问。

皇帝冷笑:「为什麽?朕还想问母妃为什麽!是不是只要是朕喜爱的人,母妃统统都要从朕的身边赶走!从前是庄母后,如今又是小神医。在母妃的心里,我除了母妃,不能亲近任何人!」

静太妃陡然拔高了音量:「我从来没这麽想过!」

皇帝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是吗?那母妃为何阻止我去见母后?」

「我几时……」静太妃的话说到一半,蓦地顿住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母妃记起来了是不是?老实说,这件事朕也忘了,可就在这几日朕突然就想起来了。朕与宁安偷偷去冷宫探望母后,母妃罚我们跪在雪地里跪了一宿,宁安因此大病一场。」

静太妃闭了闭眼,隐忍地解释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不希望让柳贵妃抓住把柄!皇后也不希望你们去冷宫探望她!她不想连累你们,我又何尝不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你们跪在雪地里,我这个做娘的难道就不难受吗?」

皇帝淡道:「是吗?我可不记得母妃有半分难受的样子。」

静太妃捏紧了手指。

屋外的蔡嬷嬷急得胸口都憋了一口气。

当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静太妃一边罚陛下与宁安,一边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任谁都看得出她不忍心。

皇帝竟然说不记得了。

那颗药……一定是那颗药……

「陛下说什麽就是什麽吧。」静太妃垂下眸子,神情与语气里皆是受伤。

「陛下!」蔡嬷嬷忍不住走了进来,跪地道,「太妃娘娘不会这麽做的啊!娘娘是一只连蚂蚁都舍不饿踩死的人!她怎麽会派人去行刺顾姑娘呢!」

皇帝的眸子里突然闪过无尽的讥讽:「蚂蚁都舍不得踩死?那当初是谁杖毙了朕身边的福清!」

静太妃瞳仁一缩:「你说什麽?」

皇帝冷声道:「朕说,母妃杖毙了朕的福清!」

福清这个名字很久远了,远到皇宫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存在,陛下少年时期就是他在身边伺候。

他死后皇帝身边才有了魏公公。

但……福清被柳贵妃收买几次陷害皇帝,根本死有余辜,况且,也不是静太妃下令杖毙他的,是当时的贤德后庄锦瑟!

「你们都给本宫看清楚了,这就是背主求荣的下场!」

「殿下……殿下您救救奴才吧……奴才知错了……」

「母后……」

「行刑!」

是庄锦瑟干的事,为何算在她的头上!

静太妃的手一点一点捏成拳头,太用力的缘故,指节都隐隐犯出了白色。

蔡嬷嬷哽咽道:「不是啊,陛下!不是太妃娘娘——」

皇帝根本就不去看蔡嬷嬷,目光如炬地盯着静太妃:「好,小神医的事母妃不承认,福清的事母妃也不承认,那岳柔的事母妃总该是脱不了干系了吧!」

岳柔,柔妃,皇帝还是皇子时曾随先帝下江南,带回一个美人,登基后封她做了柔妃。

柔妃死於难产。

皇帝咬牙道:「就在柔妃去世前一日,母妃曾将她召来寝宫,母妃究竟与柔妃说了什麽,竟害得柔妃吓到早产!」

天地良心,静太妃根本就没召见柔妃,是柔妃自己来给静太妃请安的,至於为何早产也是她自己身体不好,与静太妃没有半点关系!

静太妃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习惯了一个人对自己的好,就会忘记那份好其实是来自一颗药,甚至有种自信与错觉,即便药效散了,他也还是会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

「不要再动小神医,不要再动朕身边的任何人,不要耗光我们之间的最后一点母子情分!」

皇帝冷冷地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静太妃气得将桌上的罐子拂到了地板上!

那是她捯了一下午的芋泥,原本打算给皇帝做芋泥酥的。

皇帝喜欢吃她做的点心,枣泥酥、芋泥酥、桂花糕、千层酥,他都喜欢。

「娘娘……」蔡嬷嬷替她委屈,为了捯芋泥,太妃娘娘的手都弄伤了。

静太妃看着缠着纱布的拇指,喃喃道:「他都没注意到我的手受伤了。」

一个被悉心捧着的人,忽然之间成了不闻不问的人,所带来的落差是巨大的。

蔡嬷嬷心疼地说道:「娘娘……奴婢早劝过您,没用的,您不如什麽都不做……」

静太妃眸光深邃道:「庄锦瑟当年就什麽都没做,我时常在想,她为什麽不做点什麽?她不想挽回吗?她又不知道陛下是中了药,她怎麽就这麽狠的心,她这麽就这麽骄傲?她怎麽就这麽放得下!」

庄锦瑟在发现这个儿子不再亲近自己后,没做任何软挽留,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凤凰,毫不留恋地飞走了!

走得那麽决绝,走得那麽干脆,好似从来就没疼过这个儿子一样!

静太妃捂住自己如有尖刀在刺的心口:「……她不难过吗?」

蔡嬷嬷暗暗一叹:「怎麽可能不难过?只是性子使然,她宁可难过到死,也绝不向任何人卑微乞怜,对先帝如是,对陛下也如是。」

庄锦瑟该是有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只能躲在暗处舔舐自己的伤口?

她或许也痛过、哭过、撕心裂肺过,可她不会让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从她把先帝的后宫变成自己盆里的韭菜时,她就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庄锦瑟。

静太妃回到自己的禅房,拿出了那道圣旨。

蔡嬷嬷脸色一变:「娘娘,你要做什麽!你千万别冲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