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是转了个身。
可他不知道的是,顾娇恰巧也转了个身,将脑袋挪在了他的枕头上。
他的唇毫无预兆地蹭过了她的脸蛋。
他的脑子当即嗡了一下,立马变得空白一片。
屋外的雨下大了,敲打在瓦片上叮叮咚咚作响,然而他却什麽也没听到,满脑子都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打算将她推开,可他推的不是地方,触感一片陌生的温软,他的脑海轰的一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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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娇这一夜睡得极好。
许是金疮药与萧六郎抓回来的草药发挥了功效,她起床时感觉自己的伤口完全不痛了。
但是,她却在枕头上发现了几滴干涸的血迹。
「咦?谁的血?」
萧六郎已经起了,正在灶屋圣火。
顾娇洗漱完也去了灶屋。
如今的天色比冬季亮得早,灶屋不再漆黑一片,顾娇於是得以看清萧六郎的脸。
她看了好半晌,眨巴着眸子问道:「你没睡好吗?」
萧六郎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面不改色道:「看书看得有点晚。」
「哦。」顾娇睡得早,无从考证他看书看到什麽时辰。
想到什麽,顾娇又道:「对了,你是不是受伤了?枕头上有血。」
萧六郎正色道:「不是我的血。」
顾娇疑惑道:「那难道是我的?我的伤口早癒合了。」
萧六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瞎胡说道:「你上火了,流鼻血,我都看见了。」
顾娇十分不解:「我天天喝鱼腥草茶,怎麽还会上火呢?」
萧六郎面无表情道:「那谁知道?」
萧六郎的表情实在太正经了,很难让人产生怀疑,顾娇哦了一声,去堂屋捏着鼻子灌了一大碗鱼腥草茶。
喝这麽多,总算不会再上火了叭!
萧六郎心虚地闭上眼,出了一身冷汗。
吃早饭时,萧六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昨天忘记说了,我在镇上找了一家蒙学,今天可以带净空去上学了。」
突然就被上学的小净空:「……?!」
「这麽突然?」顾娇给老太太和小净空各盛了一碗红薯粥。
小净空一边吸溜着红薯粥,一边警惕地看着坏姐夫。
……总感觉是坏姐夫的阴谋!
「昨天我忘记说了。」一回家就被撩,是真给忘了。
萧六郎接着道:「大户人家的孩子五岁便会在家请西席,学至六七岁,会看千字文后就会送入族学或私塾蒙学,他虽小了些,但他这麽聪明,又在寺庙上过课,问题不大。」
头一次被坏姐夫表扬聪明,小净空却越发警惕。
阴谋,妥妥的阴谋!
「蒙学在哪儿?」顾娇问。
萧六郎道:「在天香书院附近,是一家开了十多年的私塾,里边有个蒙学班,上课时间与我差不多,他可以每日和我一起上下学。」
来了来了,坏姐夫要开始分离他和娇娇了!
顾娇的前世是有幼儿园的,因此她对三岁孩子上学的接受度极高。
顾娇不在家时,小净空就是小喇叭精,一天到晚叭叭叭,老太太深受其害,也乐见其成他去上学。
顾娇转头看向小净空:「净空想上学吗?」
不想!
小净空话到唇边留了个心眼,如果自己说不想上学,那岂不是成了一个厌学的小孩子?
坏姐夫真会给他挖坑!
幸好我聪明!
小净空萌萌哒地说道:「我要是去上学的话,娇娇就一天都看不到我啦!」
顾娇摸了摸他小脑袋:「没事,我早上会送你,晚上也在村口等你,若是得空,就去私塾接你。」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小净空再拒绝就不是懂事的小孩子了。
他食不知味地咽下嘴里的红薯粥,挤出一个萌萌哒的笑:「好叭,既然娇娇想让我去上学,那我就去吧!」
学是一定要上的,但为了挽回一整天见不到顾娇的损失,小净空为自己索要了两个离别的小亲亲。
蒙学并不便宜,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束修,管一顿中饭,中途不上了也不退钱。
顾娇把二两银子装进了小净空的兜兜,他坚持要自己交束修,不假手坏姐夫。
一大一小坐上牛车去上学。
顾娇则在家里琢磨着怎麽修屋顶。
她上屋顶看了一下,发现坏掉的瓦片还真不少,再来几场大雨估计三间屋子都会漏雨。
她决定把整个屋顶都修葺一番,顺便,再把后院的东西两面起两间小屋子,这样顾小顺回村就不担心没地方住了。
她手头原是有些银子,可要做这麽多事就不大够,她去了一趟镇上的周记钱庄,取了二十两银子,顺便问了一下里头还剩多少存款。
结果钱庄的掌柜告诉她:「一千一百两。」
顾娇原地懵圈了三秒。
「你是不是弄错了?不是一百一十两?是一千一百两?」
掌柜笑了:「我们周记钱庄是讲信誉的,可不能昧着良心黑了姑娘的银子啊!」
萧六郎把对牌给她时,她没多想,只当是百八十两,万万没料到会这麽多。
其实原本更多,但是给顾娇买毛笔花了足足一百两,那真是全昭国独一无二的大师作品,可怜顾娇还为他的直男审美幽怨了好久。
另外二十两是顾娇给萧六郎塞在包袱里的路费,萧六郎没花完,也给存进钱庄了。
顾娇有点怀疑人生:「他真的是去考试了吗?」
确定不是去府城开展抄书业务了?
随后顾娇忽然想起了黎院长与她提到的院试舞弊一事,黎院长说不知为何萧六郎没有重考,顾娇想,她大概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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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银子后,顾娇便回村着手修葺房屋的事宜,她请了几个村里的工匠,给他们说了自己的要求,让他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宅子修缮完毕。
只要银子给的多,就不愁人干活不快,更何况这是萧秀才的家,他们还指望将来萧六郎高中了,他们能在萧六郎名下挂几亩免费田呢。
顾娇这边如火如荼地修缮屋子,顾瑾瑜那边却是突然病倒了。
她从清泉村回去的当晚便感觉不大对劲,只以为是累着了没往心里去,半夜就发起了高热。
山庄的老仆妇说,这是去上坟时撞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
御医给开了药,疗效甚微。
顾侯爷心急如焚:「早知道,就不让瑾瑜去上坟了!」
「咳咳……」顾瑾瑜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虚弱地问道,「我没事,弟弟怎麽样了?」
这两日顾琰也不大舒坦,主要是他天生体弱,兴奋了一宿后把身体给透支了。
为防止他乱跑,姚氏不得不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前。
「他没事。」提到这个,顾侯爷还是很欣慰的,儿子的身体比从前真的强了太多,从前若敢这麽折腾,早把命都玩没了,如今只在床上躺了几日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不过谨慎起见,他与姚氏都觉得还是该让儿子多在房中静养几天。
「弟弟没事就好。」顾瑾瑜咳嗽着说。
顾侯爷心疼道:「哎呀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你弟弟。」
顾瑾瑜微笑:「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
顾侯爷想起了不孝女顾娇,咬牙道:「那丫头若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那天的事我都听黄忠说了,她给你脸色瞧了是不是?我看你不是撞见了脏东西,纯粹是让那丫头气病的!」
顾瑾瑜赶忙道:「爹爹别这麽说姐姐,姐姐这些年在乡下长大,那户人家对她又不好,她只是吃了太多苦,不知道该怎麽和人打交道。若换做是我,也不会比姐姐做得更好。」
顾侯爷道:「你呀,就是太心善了!」
顾瑾瑜摇摇头:「我这次生病还真不是姐姐的缘故,怪我自己。」
顿了顿,她把弄丢题纸的事与顾侯爷说了。
「姑姑对我给予厚望,我却把好不容易解了一半的题弄丢了,一时着急才病倒了。」
顾侯爷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头,这有什麽好急的?就算做不出来你姑姑也不会怨你。」
「真的吗?」顾瑾瑜一脸不信。
顾侯爷神秘地笑了:「你姑姑又来信了,你猜她信上说什麽?」
顾瑾瑜认真地想了想:「让爹爹赶紧带我回京?」
顾侯爷道:「这是自然,还有呢?」
顾瑾瑜柳眉微蹙:「女儿猜不出。」
顾侯爷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颇为自豪地笑道:「你姑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本打算你回京了给你一个惊喜的,早些告诉你也无妨。你姑姑向陛下求了恩典,你及笄当日,陛下会亲自下旨册封你为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