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每一个被打死的,都记录在案,犯了什么事,勾结了谁,还有签字画押的口供,以及所有涉事人等,人证物证,根据这锦衣卫小旗官的奏报,欧阳志这厮,准备的尤其充分,不只如此,为了以正视听,居然还将所有案件统统详细记录之后,张出了榜来,就张挂在县衙外头,并且明言,若是所查不实,欢迎大家前来检举。
这定兴县,一夜之间,彻底的翻转,差役们竟是个个铁面无私,四处缉拿从前抓不住的盗贼,县中六房,县丞领头,主持清查隐户,而主簿带头,亲自下乡,去丈量土地。
各房人员,闻风而动。
那些士绅,根据小旗官的奏报,是心里惶惶不安,此刻,却个个不敢声张造次什么,从前横行乡里的纨绔子弟,一下子不见了踪影,连赌坊,似乎都觉得不妙,竟是关了门,放贷的泼皮,连夜逃窜。
…………
一夜之间。
天翻地覆。
所有经手的案子,以及重审的冤案,竟都证据确凿,哪怕打死的司吏,其卷宗,竟有一沓厚,直送刑部去了。
牟斌打了个冷战。
突然对那个青年人,竟生出了森然寒意。
他正面上惊疑不定,此时,却有人来:“牟指挥,宫里来人,请牟指挥,立即见驾。”
“正好,老夫也正好要去见驾。”牟斌没有迟疑,手里拿着沉甸甸的奏报,心里……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那欧阳志,看着挺敦厚的人啊,很老实,可是……
…………
弘治皇帝端坐在御案之后,他微微皱眉。
依旧,还在为欧阳志担心着。
若不是紧张欧阳志,弘治皇帝不会出此下策,一旦让成厂卫浮出了台面,这反而授人以柄了。
可是……
欧阳卿家的安危要紧。
哪怕他信任欧阳卿家,可想到当初的救驾,还有这欧阳卿家伴驾在左右时,和自己产生的情谊,弘治皇帝心里如何放得下。
他是将这欧阳志,当做自己儿子未来的班底,辅政大臣,以及自己的后辈来看待的。
一旁的萧敬,一眼即能洞穿弘治皇帝的心思,这些年来,厂卫几乎没有露过脸,太多人都已将厂卫忘记了。
此次正好这士绅一体纳粮,成为一个契机。
他面带微笑,心里开始想定,此次派去定兴县的人选,一定要办的漂亮,要让人知道,厂卫的可怕之处。
“陛下,牟指挥求见。”
弘治皇帝几乎没有犹豫:“传!”
片刻之后,牟斌疾步入殿。
牟斌是个稳重的人,先行了礼:“臣见过陛下……臣……”
“牟卿家!”弘治皇帝急不可耐道:“朕有一事,倒想听听你的建议,欧阳卿家前去定兴县的事,想来,你是知道的吧,可至今,没有音讯……朕对他,实在担心啊,他现在要办的,乃是一件大事,这地方上,有的是貌似忠良,实为豺狼本性、人面兽心之人,朕希望,从厂卫里,挑选出人,前去定兴县,保护……”
“……”牟斌有点懵。
陛下召自己来,竟也是为了这事。
前去定兴县,保护欧阳志……
这……有些尴尬啊。
谁保护谁?
“陛下,卑下正好接到了关于欧阳侍学的消息,正预备来禀报,可谁知……”
“是吗?”弘治皇帝眼里掠过了一丝欣喜:“他无事吧?”
“有一些情况,卑下也说不好,陛下看过之后,便知了。”
牟斌却是没有办法解释,这该咋说?
萧敬一听有一些情况,心里倒是定了,忙是下了金銮,取了牟斌的奏疏,一脸哭丧考妣的样子道:“请陛下过目。”
弘治皇帝心里咯噔一下,忙是接过,打开,萧敬在一旁,踮着脚,伸着脑袋,想趁此机会瞄一眼。
可这一瞄……萧敬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这……
弘治皇帝先是凝眉,随即一脸不可置信,再之后,眉头舒展,可随即,眉头又皱起,似乎有些忍不住嘀咕:“一日之间,怎么可以做这么多事,莫非……是故意制造冤案错案?”
萧敬也看明白了,他忍不住道:“陛下,可能是欧阳侍学,借此立威吧。”
是啊,厂卫最擅长这一手了。到了地方,下了驾贴,先找一些好欺负的,栽赃一点罪名,打死几个,而后,人们就对厂卫恐惧有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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