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她绝不会辜负月神界。
「这场黑暗浩劫,将远比你想的残酷。东域众王界的命运皆已难测,相信用不了太久,你就会明白我此刻说的话。而现在……」
她的目光带着五分神帝的威严,以及五分深切的恳求:「你未接过月皇琉璃,我依旧为月神帝,此为帝命,不可违背……接过月皇琉璃,你便同时承接过月神一脉的未来。月神一脉的安危,便要胜过所有的一切。」
长久的沉默,月无极终於缓缓屈膝拜下:
「无极……谨遵神帝之命!」
颤声落下,他伸手,无比之缓慢的,将月皇琉璃托於手中。
夏倾月转过身去,发出极轻的低语:「一切就拜托你了……叔父。」
「……!?」月无极猛的抬头,放大的瞳孔定定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方才溢入耳中的声音太过轻渺,让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来自真实,还是虚幻。
「去吧,现在不是犹豫和耽搁的时刻。」
月无极离开。
此刻的夏倾月,也已不再是月神帝,而只是夏倾月。
她离开寝宫,立身於神月城的上空,默然看着来自宙天界的投影,看着它血染苍穹,看着它屍横遍野,看着被逼现身的宙天太祖,看着宙天太祖亦惨遭辱灭……见证着这个东域王界的命运终局。
今日的神月城格外的安静,临空的残月亦格外皎洁,为神月城披下一层绮丽的银霜。
直到某一刻,她的眸光陡然变得阴寒。
因为,千叶影儿的气息,从附近的星域直直辐射而至。
这么快,便来了吗……
他对我的恨意,已是强烈到如此亟不可待。
月芒如霜,她的身上,象征月神帝身份的紫裳滑落,映出刹那的仙玉白雪,随之便已被一抹大红所掩。
红裳翩翩,长发飘舞,惊艳着明月,黯淡着月华。
「我无法决定起始,但我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终结!」
一声轻念,玉指张开,紫阙神剑绽放着深邃紫芒。
她玉臂抬起,目光却不是落於剑身,而是手臂之上。
红袖映着紫瞳。当梦境离散,这竟是她生命中最初的色彩。
袖中一物缓缓而落,但马上,已被一缕气息托起,飘入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纸婚书……那张当年夏倾月当着他的面决绝「毁去」的婚书。
落於掌间,婚书随风而开。
她怔然看着……上面书写着苍风流云,书写着萧澈倾月……
依旧是曾经的字迹,曾经的名字。
「为什么……你却……不是假的……」
她轻轻的念着,手指缓缓的收紧……但又在某一个时刻猛的松开。
婚书折起,置入勾勒着窍腰的束带之中。
紫眸变得幽寒,大红的身影掠起威凌的紫芒,孤身冲向了遥远的星域,直至彻底消失在了月芒之下。
她见到了云澈,见到了准备焚尽生命,也势要灭杀的千叶影儿。
但……
轰隆——
这一刹那,云澈痛苦的封死了所有感知……
曾经,月神界化为灰烬的画面,是多么的让他快意,让他狂笑到几近癫狂。
如今,他已不敢用视觉……用听觉去碰触……
「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可抗拒吗?」
魂海之中,是她那时失魂的低念和失色的眼瞳……
一幕幕览过来自她的虚无追忆,云澈已是不堪想象那时的她面对化为灰烬的月神界,是多么彻底的心断魂碎……
虚无追忆的画面在这一刻停止。
因为后面的每一个画面,都是两人共同经历。而如今再重观这些画面,每一个瞬间,对云澈而言都是近乎酷刑的折磨。
倚靠着石壁,云澈全身瑟缩,口中齿声颤颤,脸上泪痕交错……一道又一道,纵几乎咬断了牙齿,也无法停止。
「后悔知道这一切吗?」
这里,已不再是魂海空间,而是现实世界。他的心间,却依旧响起那个轻渺如梦的女子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