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眉心上的力道没有放松半分,宫泽继续说到,“我想,我们可能存在着某些误会,需要谈谈。”
宫越摇摇头,否定了宫泽的这个提议,“你刚刚的推测,在我这里,是不会实现的。”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三个四旋翼的蜂鸟式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就从房屋周围的树林中升起,除了树叶的窸窣声,没有发出任何的噪声。
而这时候,小型无人机上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宫泽保镖的方向,红外线探测器像是死神的双眼。
宫越的耳朵里,是叶闪闪的声音,“他就只有这八个保镖,城堡里的人都已经被克里斯他们制住了,放心。”
面对着这样的情景,宫泽的八个保镖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枪,双手举高,退开了一段距离。
看着目眦欲裂的宫泽,宫越语速很慢,“你看,你确实可以收回刚刚的话了。”
到了这样的境况,回想起这段时间宫越反常的表现,宫泽眼神一厉,“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拢权而来找我,和我联手架空老卡里奇的事情,也只是障眼法。”
“嗯。”宫越没有否认。
“所以,你的记忆其实——”
“不要做无用功。”宫越手上用力,宫泽被枪杆传来的力道抵地头微微往后仰,就听见宫越继续说到,“信号已经屏蔽了,我到底有没有失忆,你到底会不会死,杜兰特都不知道。”
说着,他拿起杯子,手一松,杯子就整个落在了地面上,摔得粉碎,声音刺耳,加了药的液体在地面蔓延。
“所以,说说吧,什么时候和杜兰特结盟的。”
发现宫泽没有开口的意思,“我现在没有什么耐心。”宫越掏出一把小型的手枪,直接一枪打在了宫泽的脚边。枪声震人耳膜,木质的地面上,也留下了骇人的弹、痕。
“说吗?”
这一次,宫泽没有再坚持多久,他抿了抿嘴唇,“是在宫幼梨离开宫家,加入了造神计划之后。我为他提供金钱和人脉,他把研究成果交给我。”
发现宫越拿着手枪的手,指向了自己的腿,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场车祸确实是我动的手,但我没有狠下心让你受伤,我只是在配合杜兰特的计划。”
他在为自己争取。
宫越把玩儿着手枪,没有丝毫的意动,“现在,你的下属救不了你,杜兰特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可以救自己了。”说着,顺着猎枪看向宫泽,“看在我们有血缘的份上,我或许会把这枪拿开。”
宫泽捏紧了五指,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和杜兰特定下合约,到用他的私生子女进行试验却纷纷死亡,后来杜兰特看到了宫迹,提出用宫迹来试试,他答应了,没想到宫迹活了下来,只是后来还是没能承受住药力。连带着这些年里他所知道的杜兰特的所有行动,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
知道宫越问的是什么,宫泽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我不服气,为什么我明明比大哥强,却还是不得不看着他接管宫氏的那个位置?从小到大,不管如何,所有人都会夸他,就因为他的长子!后来他死了,你才十几岁,就被所有的人送上了那个位置,为什么?只是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所以,我想要变得强大,比所有人都强大!”
“是吗?”宫越看着满脸嫉恨的人,“你还想活得更久一些?”
没有否认,宫泽眼神带着嘲笑和疯狂,“难道你不想?手握着这么大的权利,有那么多挥霍不完的财产,你不想活得更久?更加年轻?”
他眼神变得狂热起来,“甚至不需要等造神计划成功,只要α试剂真正地研制出来,就能把我日渐衰老的器官重新‘激活’,我将会获得新生!到时候,你只会被我踩在脚下。”
就在这时,有明显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传过来,越来越近。
宫泽也听见了,表情有瞬间的惊喜,但在发现来人,是之前被留在了城堡的宫越的属下时,又失望了。
匆匆赶过来的宫迹被克里斯一路抱了过来,到了平地之后,才坐到了轮椅上。
“怎么过来了?”宫越看着慢慢接近的人问道。叶闪闪提前告诉过他,宫迹已经出门往这边赶过来,所以他并不惊讶。
宫迹笑容灿烂,“大哥,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他的视线落在被控制住了的宫泽身上,表情复杂。
而宫泽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猛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艰难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宫迹,他失声喊了出来,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置信地看向宫越,“你们串通好了?”
欣赏着自己从未如此狼狈的父亲的模样,宫迹笑了笑,“如你所见。”
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裤子遮盖住的、已经完全畸形的腿,他嘴角带着一丝讥讽,“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没用,就是个废人吗?现在感受如何?”
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样的人而情绪失控,宫迹闭了闭眼睛,语气平缓下来,最后说了一句,
“或许我应该感到开心,我还活着,虽然活得丑陋而恶心。但至少不是像你在外面的那些私生子女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生,又被送去做实验,最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
“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很多,你要我一项一项地说给你听吗?”
宫迹紧紧地盯着那个被自己叫了二十年父亲的男人,觉得人生真的那么出人意料,又那么的荒唐,
“我曾经以为,你是爱我的。”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出来,“可见我确实很愚蠢。”
“小迹——”
“怎么,想求我?”宫迹已经自己推着轮椅,到了近前,他看着被制住了的宫泽,近乎纯真地歪了歪头,“爸爸,你不知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到底是有多开心。”
说着,眼泪却也跟着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日复一日不断加深的绝望,在每天夜里痛得根本睡不着的极致的痛苦,每一次失去意识都觉得自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恐惧,以及一寸一寸骨化了的身体,毫无希望的挣扎
——他一直以为,他还是很幸运地有这样爱他的父母,他甚至为此,从来都不敢放弃一丝一毫生的希望。
可真相让他明白,他到底是有多可笑。
“大哥,”宫迹看向宫越,让自己尽量笑出来,“可以把他交给我吗?”
宫越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