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后,七月初七。
母亲河连续六天降下特大暴雨,已经冲垮河堤四处,整个明县全部坍塌毁坏,洪水已经朝着明县旁边的黄水县肆虐而去。
黄水县一颗挺立在洪水中的榆树上面,一个身穿迷彩衣,脸上沾满泥水胳膊下夹着一个小孩子的年轻官兵看着脚下的滔滔洪水,紧紧的皱起了眉。
“解放军叔叔,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六七岁的小男孩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尖上还往下一滴滴的滴水,一双眼睛被泪水浸过又湿又亮,“要不你放下我自己走吧,我去找爸爸妈妈也挺好的。”
年轻官兵眼眶一红,哑着嗓子说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将你扔下自己走。”别说那孩子的父母为了让他全力救孩子自愿放弃生存的希望被卷入洪水中,就是他的职责也不允许他丢下人民群众。
“可是。”小男孩抿了抿嘴,看着身下湍急的洪水,小脸惨白,低声呢喃,“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咔嚓。”
脚下的榆树发出一道细微的断裂声,只是洪水席卷而过的声音太过洪亮,树上的两人根本没有听到如此细微的响声。
更没有注意到,一道红色是身影悄无声息的游到了他们身边。
千里之外的仙守村。
卓林提着一篮子包子急匆匆的上了山,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恐慌,他跑进神庙,将刚蒸出来的蟹黄包放到供桌上,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铜铃,对着神像摇了两下。
如果卓白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他爷爷手中的铜铃和山神大人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除了大小几乎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叮铃,叮铃。”铜铃清越幽远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喊,“山神大人,小人有事求见!”
下一刻,祝竜带着睡意的声音懒洋洋的在供桌上传了过来,“何事?”
卓林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扎着两个包包头的少女蹲在桌上,红唇微张,一口一个蟹黄包。
见到她出现,卓林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遇到了镇山石,他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热汗,“大人,白娃子出事了,还请您救救他。”
祝竜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抓起剩下的蟹黄包一下子全部塞进嘴里,一双冷淡的眼睛里满是自嘲,“我出不了这奉灵山你又不是不知道。”
出都出不去,又谈何救人呢。
卓林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了这位大人的身世,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他低头从怀里掏出孙子的命牌,颤着手想摸又不敢动。
质地细腻的玉片上布满了一道道裂痕,其中有一道贯穿了整个玉片几乎将它劈成了两半,只差一点那玉片就彻底裂了。
“白娃子。”
他嘶哑无助又绝望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伴随着压抑又低沉的啜泣声。
祝竜悄悄握紧了拳头,白皙的小脸一片冰寒。
一个,就只差一个了。
卓白,你可要学学那小强,自己争气点。
第5章 龙出浅滩
“放心,他不会死的。”卓林老脸上的悲哀和伤痛实在是太碍眼,看的祝竜有些烦,“我不是给了他一片鳞片吗,有那鳞片在,他就是死了阴曹地府也不敢收。”
已经绝望的卓林瞬间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上首的少女,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真的吗?”
祝竜秀美一竖,眼神就带上了凶气,“不信我?”
“不,不,不是。”卓林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小人就是太惊喜,有些语无伦次。”
祝竜“哼”了一声。
此时自信满满的祝竜却忘了一件事——她出不去。
阴曹地府的人以前是不敢招惹她,可她现在在奉灵山坐牢,对方就算收了卓白的鬼魂,她也不能跑到地府去找他们的麻烦。
“……大人。”有了希望的卓林此刻也有了精气神,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眼神闪烁,语气有片刻的迟疑,“还有件事要告诉您。”
“说。”
“您的贡品要恐怕要停一段时间了。”
“你说什么?”祝竜瞬间提高了声音,周身威压外放,惊起了殿外满林的飞鸟。
卓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解释,“北边山洪爆发,冲毁了明县,阻隔了交通,送粮队暂时过不来。”
奉灵山位于y省,这里多山地丘陵,深山老林,通往外省的高速公路本就不多,明县就是其中一条重要通道。其他路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绕路,加上洪水阻碍,到这里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呢。
“洪水?”祝竜听到这久违的两个字,神情一怔,思绪不禁飘到很多年前。
当初有一个少年也是看着洪水肆虐冲毁屋舍良田,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而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要治水。
后来更是为了治水……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祝竜恹恹的挥手赶人,卓林行了一礼后挎着篮子朝山下走去,走出神庙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整座神庙被包裹进了大雾中,透过那灰蒙蒙的雾气,卓林仿佛感受到了一丝难过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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