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谢菲尔被送进分解炉时,我就觉得我已经解脱了。”他笑着,却抽了抽鼻子,“我早就知道你盯上我了……放松,我这次没准备离开。”
警察何非和杀手弥赛的对峙是全剧一大看点,在说完这段台词后,谢瑜舒了口气,定了定神,拿起了正在录音的光脑。他把音频导出,把剧本翻回前部,准备一边听一边给自己写备注。
只是这录音才开口,谢瑜就满头黑线,表情变得分外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完全驾驭原身的声线。他所熟悉的他自己的略低的音色,说台词的习惯也根据这种音色进行配合。但原身音色更为清亮干净,在有意拉高语气之后,就显得浮夸而造作。
他也不去暂停,就这么听着,忍着窘迫和尴尬,重点记下了不少他认为自己说得不好的台词位置。
演员在开机前的案头工作,自然包括对台词的训练。沈祁建议他录音,就是在叮嘱他前期准备的重要性。
谢瑜把自己的录音反反复复听了数遍,直到把这声音听到要反胃,这才发到了他和周城、安娜、陈飞的四人工作小群里。
“北冥有瑜:怎么样?[音频链接]”
周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安娜和陈飞就在线。看到谢瑜发来的音频,听了之后就赶忙回复。
“安娜娜娜:阿瑜哥啊,这段好啊,比你平时要好!”
“陈飞:我也觉得,是人物好些了,还是你台词功底变好了?”
谢瑜看着两位助理的答复,有点哭笑不得。如果这个版本算好的话,那原身平日里得有多差……
他不再多聊,直接就着自己标出来的需要改进的那些点,一遍遍地说着重复的词,找寻最适合的语气。说到兴头上,该配合动作的就一定会动起来。
又磨了好几遍,谢瑜觉得自己状态到位了,便重新打开光脑来录音。
谢婵敲门进房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哥哥单膝跪地,身子往前倾。他一手夹着光屏和几张纸,一手虚握空,手臂爆起了青筋,口中语气阴冷而又邪恶。
谢婵被震住,站在门口不敢动。
谢瑜听到声响,立即收住,回头就看到妹妹一脸惊恐,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真的杀人狂魔。
“咳……”很少被人撞破排练现场的谢瑜,这下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拍了拍衣服,周身气质一收,对谢婵笑得和善,“小婵,怎么了?”
“哥你这是?”谢婵开口,表情还有些不自然。她身子有些僵硬,一半隐藏在阴影里,“妈做了点心,让我喊你下去吃。”
谢瑜开口的瞬间,想到了谢婵曾经遭遇过的经历。下一秒说出话来,语气就分外温柔。
“没事的小婵,我就是过台词。我后面可能要接一部戏,拿到剧本就熟悉一下角色对白。”谢瑜拍了拍床,示意谢婵过来坐。
谢婵神色放松下来,坐到谢瑜身边,好奇地看谢瑜手里的光屏,以及写满了手写字体的小纸片。
谢瑜看到谢婵目光落处,停掉还在进行的录音功能,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真的,就是在过剧本。要是小婵感兴趣,也可以跟我一起对。我念这个弥赛的角色,你就是故事里的何非。”
谢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虽然好奇,但也没想要尝试的念头。她指了下谢瑜的笔记,“哥,你的字怎么看起来……”
“嗯?”谢瑜挑眉。
“有点歪歪扭扭的,没你以前的字好看。”谢婵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
谢瑜也看向那几张纸片,不得不承认谢婵说得有道理。他能通晓星际文,还是托了原身记忆的福。但真到了动笔写,他能完整写出来,都已经花不少功夫了。
谢瑜讷讷地收回笔记纸,揉了一把谢婵的头,带着自家妹妹出房间去吃点心。
星际时代的点心,即使是人族做出来,都和真正地球时代的点心有所差别。谢瑜怀着好奇下口,意外发现口感不错,连吃了好几个,在谢母的笑声中飘回房去,继续台词工作。
补充完能量的谢瑜重新恢复气力,一遍录下来很是顺畅。导出音频后听了好几遍,觉得没问题后,想着给他提意见的沈祁。斟酌着要不要给他参考,既想得到沈祁建议,又担心给沈祁造成麻烦的他左思又量,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北冥有瑜:沈导,您昨天的建议真的很有帮助,今天在过台词,确实觉得情境能帮助我带入角色状态。这是录出来的成果,希望能让沈导满意。[音频链接]”
谢瑜把链接发出去,很快放下手机,继续去背诵台词,不再关注沈祁是否会回复。
还在巨猫星家中陪着家人晒太阳的沈祁,在收到谢瑜发来的新信息,推开想上来看他光屏的数个大脑袋,起身坐去角落。
沈祁昨日也就那么一说,仅仅出于好意去建议谢瑜。他没想到谢瑜动作这么快,而且还真传来了录音。
他觉得既然谢瑜都传过来了,不听很失礼,而且心底还真对谢瑜的录音感兴趣,想起耳麦丢在楼上,也懒得去拿,就在一旁点开了谢瑜的链接。
第一段被标注为“第二集 第四幕街道转角(何非正式见弥赛)”,沈祁甩了甩头,挥走因晒太阳带来的困意,打起精神听音频里的声响。
先于人声的,是一段清脆利落的脚步声。沈祁听着,靠敏锐的听觉分辨出这个脚步声最开始的频率有些混乱,直到两秒后脚步放匀。这细微的差别转瞬即逝,但沈祁明显感觉出,明显制造这个声响的人心绪在走向平静。
紧接着是留白的十几秒,录音之人在为其他角色的台词预留空间。剧本里,弥赛在这个时间里,正被其他邻居介绍给何非。
气质温雅的青年听着邻居们的介绍,看向陌生警官,未语先笑。
“何警官?您好,您这是……”
“嗯,再见……”
“呵……”
录音用轻笑声开场,尺度拿捏得很好,既不显轻浮,也不显刻意。因笑容带起短暂吸气后,青年开口的声音便很友善。“何警官”这三个字说得较慢,完全符合第一次念出的心理状态,而“这是”二字语调在末尾上扬,就像在等着被解惑。
对话结束,脚步声再次响起,夹杂了一声与先前笑意完全不同的轻呵。这声偏鼻音,残存着笑意,但却带着嘲讽之意。
这种台词简单又常见,但谢瑜处理起来,就把语气把握得很到位,意外地符合弥赛伪装出来的表层性格。
沈祁才从谢瑜台词搭建出的语境抽离出来,就看到面前围了三个幼崽。从老四到老六,蹲坐着列成一排,瞪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的光脑。
光脑里的录音还在继续往后放,沈祁抬手点下暂停,沉默地摸摸弟弟妹妹们的头,反身回自己房间。
等关上门,沈祁就调大音量,这才能全情投入地欣赏谢瑜的台词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