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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 浣若君 2478 字 18天前

第157章 众怒难犯

但是,锦棠并没有恼怒,或者生气,相反,她是在笑。

“黄姑娘与我当然不同。”锦棠高声道:“我听说,前任顺天府尹家的女儿生的娇媚,她想拘为已有,带到天香楼去做暗娼,于是就设计让府尹大人获罪,接着,以罪女之身,就把府尹家的女儿买走,放在天香楼里卖淫。

我还听说,她瞧着吏部一个主事家的儿子生的俊美,很适合给男人们做个小奴子,于是,就设计让这主事获罪,把人家的儿子,生生买进天香楼为奴,这样的人,试问,何愁赚不出个金山来?”

黄爱莲叫锦棠戳穿的这些,有的干了,有的还没干过了,是上辈子她作过的孽事儿。

不过泼妇吵架,比的是谁的嗓门更大,谁的气势更凶。

黄爱莲指着锦棠的鼻子道:“你这是污蔑,纯属污蔑。就凭你污蔑我,污蔑太后娘娘,本姑娘此刻就叫人把你抓到官府去,连你这锦堂香一起抄没,入官。”

锦棠此时也不跟她说了,转过身来,望着画舫,她盯着方才持灵魂与皮囊论的那个,声音越来越高昂:“诸位到此刻,都还以为黄姑娘只是为了一盏酒?

她看上你家的财富,宝贝,或者孩子,于是指使人给你们指赃,再接着,让官府治你们的罪,夺去你们身边最重要的财富,宝贝和孩子,然后拘为已有,洋洋自得,而你们,失去了一切还要为她叫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有趣的灵魂!”

说到最后,锦棠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喊:“而我,每卖一坛酒,刨去糯米、人工、几年精心沉酿的时间,各项杂税,真正赚到手的只有区区五个铜板。

所以我没有见过一千两的黄金,也许这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两的黄金。但是,我有三家大酒坊,总共加起来几百人工,这些人工,拿锦堂香赚的银子来养家糊口,一人一家,算下来将近千人,他们都靠锦堂香而活着。我与诸位一样,赚钱养家养自己,走的是正正当当的路,用的是干干净净的钱,试问,又如何能像黄姑娘一样财大气粗?”

须知,真正的围人们都在水榭之上,而在舞台下面围观的,都是平民百姓。

这京城里的百姓,谁人不知天香楼,又谁人不知宰相之女黄爱莲?

皇帝不肯处理她,是因为忌惮于太后娘娘,况且,因为她父亲黄启良的死,也抓不到她真正犯罪的证据。

但是百姓们真正愤怒起来,众犯难惩,这时候就不是几个侍卫或者是一个空有嗓门的大和尚能够惩治的了。

锦棠适时的从船上退了下来,便听有人喊道:“好一个朱门酒内臭,路有冻死狗。像黄爱莲这样的女子,还能叫女人吗?将她抓起来,送到顺天府去见官。”

另又有人喝道:“她的姑母还是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就是这样纵容自己的侄女,让她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

“撕了她!”

“打死她!”

说着,人们像疯了一样的,就往船上涌去。

黄爱莲显然还想要逃来着,转身往船舱奔去,但随即就有一个愤怒中的妇人冲了上去,一把扯上她的头发,把她往船舷上撞了过去。

首辅家最尊贵的女儿,曾经在这京城里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的黄爱莲,居然叫几个泼妇拿鞋底子搧着,偏偏她此时犯了那阿芙蓉膏癖,也在不停的,拿手抓着,撕扯着自己的脸,尖叫着:“快,快拿我的阿芙蓉膏来叫我吃上一口。”

刘律是个纨绔,最是狗仗人势,但人要没了势,他最擅长的就是装死。

这不,眼看引起了民愤,他跟块夏日里的热猪油似的,刺溜一下就不知滑那里去了。

陈淮安站在船下,紧紧盯着锦棠的身影,她站于人群之中,船上最拥挤的地方。

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会推她或者搡她,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幼的,所有人都自发的避开了她,朝着黄爱莲和她的侍卫们冲了过去。

民愤,民怨,她很巧妙的挑起了这两样东西,此时站于人群之中,一脸平静从容,淡漠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看了片刻,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从船上走了下来。

这时,有一个旭亲王府的侍卫找到了陈淮安,抱拳问道:“主事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先把黄姑娘救下来,毕竟她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叫人欺负了,不好吧?”

陈淮安往甲板上张望了一眼,黄爱莲还叫一众妇人们围着,压在甲板上搧耳光了。

他笑了笑,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道:“小子,民意是众怒,你要想犯众怒,便叫人打死本官也不敢拦着,想救你就救吧。”

既他这样说,侍卫们又焉会管黄爱莲?

大家也就任凭着黄爱莲继续被一帮泼妇们作践了。

*

一众从隆庆州来的小姑娘们全都簇拥了过来,围在锦棠身后,蹦蹦跳跳的,要看船上的热闹,锦棠唤过刘娘子来,嘱咐了几句,便让刘娘子带着这些姑娘们回去了。

至于制好的酒曲,则由齐高高和骡驹押运着,带回京城的酒坊之中,以备九月重阳,酿酒之用。

为了今日这一场莲花节的踩曲之舞,锦棠整整准备了三天。

望着乱成一团,乌乌泱泱,继续往甲板上涌的人群,锦棠便知道,自己今日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黄爱莲想要抹黑,可最终落得个臭名昭著,而锦堂香的牌子,也终于是打开了。

转过身来,她跟在运送酒曲的车后面,缓缓儿的,就准备要跟着车要走回酒坊去。

而这时候,船上闹的正凶了,而黄爱莲,也简直要叫那些发了疯的妇人们给扯成碎片了,就在这时,凭空一人喝道:“都给本使住手!”

锦棠回过头来,便见来的恰是恒国公刘鹤。他带着自己的人四散开来,戒备的戒备,抓人的抓人,并把个被人抓的血呲糊拉的黄爱莲从船舱里扶起,带走了。

锦棠并没有因此而停留,跟着人潮,跟着自己家的马车,依旧缓走的走着。

走了片刻,因来来往往拥挤的人太多,锦棠差点叫人给搡倒。

恰在此时,一双大手于身后一捞,就把锦棠给捞了起来。

人潮之中,这身高背宽的男人转到锦棠面前,扎起马步,略躬了躬背,锦棠顺势一跃,也就跃到了他背上。

她和陈淮安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便吵架吵的再厉害,再彼此红头对眼,只要他走到她前面,躬下背,锦棠就会跃身,伏到他背上。

人潮汹涌,人挤着人,马车也走不动了,就停在原地。

什刹海中,荷叶莲天,间或点点繁缀的莲花盛于其间,锦棠伏在陈淮安的背上,他也忙累了一整天,背上淡淡一股汗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