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是的。”后面如何,不好说,毕竟动了这么大的胎气,连床都下不了了。
蔺兰芝一阵喟叹:“唉,大雨天的,合该注意些才是,算了,不说她了,你去把头发洗完吧,洗完了去劝小胤吃些东西。”
宁玥进浴室,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些干爽亵衣来到床前。
床的帐幔紧紧落下。
他不喜欢放帐子,说很闷。
但今天——
他不仅放了,还放得这么严实。
宁玥挑开帐幔,望向床内的人儿。
他面朝里侧躺着,身子微微蜷缩,看不清他面容,不知他闭没闭上眼睛。这样一个侧影,让人感到一种绝望的消极。
宁玥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慢慢在他身后躺下,小手抚摸着他:“玄胤。”
玄胤没有反应。
宁玥的小身子贴紧他,下巴抵在他颈窝,轻轻抬手,指尖细绘他眉眼:“吃点东西好不好?兰芝熬的红枣桂圆粥,可好吃了。”
玄胤依旧没反应,像睡着了似的。
但宁玥明白,他没睡。
宁玥慢慢地抱紧他精壮的腰身,温柔地说:“父王问我们什么时候搬回去,他把郭玉赶出府了,还给了郭玉一纸休书。”
“父王还问,他什么时候能过来看你。”
“你想让他来吗?”
“他看起来不太好,可能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你好歹吃一点东西吧?虽然知道你饿几顿不会怎么样,可是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想喂你吃东西呢?是不是被我哥传染了?”
宁玥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他始终没有回应。
宁玥轻轻叹了口气。
兰贞的死是彻底把他打击到了,本以为兰贞只是抛下他远走高飞了,虽心中委屈,可到底想着,只要活着,就能相见。
如今,这相见的梦幻彻底破灭了。
不怪他难受成这样。
宁玥亲了亲他鬓角,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暗夜中,骨节分明的长指,紧紧扣住了宁玥的纤指。
……
王府,知辉院
“大夫!我大哥怎么样?”玄昭问向一旁的周大夫。
周大夫给玄煜缝合完大腿上的最后一个伤口,叹道:“情况不太乐观啊,世子伤得太重了。”
这到底是哪个高手,竟把赫赫有名的神威大将军伤成这样?南疆打仗也没见世子受这么重的伤呢!
玄昭这会子已经猜出是父王打的了,大哥武功高强,便是司空朔都未必能把大哥伤成这样,除非大哥是自愿挨揍的。而能让大哥自愿的,除了父王还能有谁?加上回府后,父王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大哥,更加坚定了他心底的猜测。
奇怪,大哥究竟犯了什么错,父王要这么对大哥?
玄昭带着深深的疑惑,去了书房,他要找父王问个明白!
玄昭前脚刚走,后脚,一名身着黄衣的少女进来了。
她穿着黄衣白沙的海棠金线曳地裙,头梳瑶台髻,以一只羊脂美玉的海棠簪固定。她肌肤雪白,而泛着浅浅的粉色,如一朵娇羞的明花,在暗夜中悄然绽放。
随着她莲步轻移,空气里浮动起一丝淡淡的幽兰香气,在药香的遮掩下,似有还无。
她在床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半晌,坐下。
“别睡了,我知道你醒着。”她轻轻淡淡地说。
玄煜缓缓睁开了眼睛,迷离如水雾的眼眸暗淡得失去光泽,但他,还是看清了她模样:“你来干什么?”
皇甫燕没有回答,而是拉开他床头柜,拿出一张印了她脚印的和谈书,道:“不是要把我筹码,拿去威胁我皇爷爷和谈吗?怎么没寄出去?”
玄煜垂下眸子,浓长的睫羽在鼻翼两侧投下暗影:“你走吧。”
“走?去哪儿?”皇甫燕漫不经心地问。
屋内没有点灯,她如一座白玉观音,静静坐在那里,散发着月辉般的冷意。
“回南疆吗?”她又问。
“随你。”玄煜说道。
“大费周章地把我抓来,到头却如此轻易地放了我,玄煜,你别后悔。”她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和谈书。
玄煜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你走。”
皇甫燕沉默。
半晌,开口道:“你娘被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