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容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效忠南疆的,倒也不算不可饶恕。
“马援潜入皇宫,准备行刺容卿,却意外地发现那是他死去多年的儿子,于是将儿子带了出来。”玄胤又道。
皇帝又是微微一怔:“马援消失不见是去南疆皇宫了?那他人呢?”
“半路与容卿走散了,至今未归。”玄胤如实道。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容卿恢复记忆没?”
“还没,不过他已经知道自己西凉人了,也与妹妹和娘亲相认了。”
玄胤淡定地说完,二老爷又捏了把冷汗,乖乖,说容卿恢复记忆了不是更好吗?那样,皇帝就更加能相信容卿精忠报国的决心了呀!
皇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定定地看着玄胤道:“掳走容卿的南疆刺客抓到没?”
“打死了三个,还有四个尚在潜逃中。”玄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不可能让皇帝抓到夙火,因为,夙火牵扯到了太多东西,其中一项还与中山王府有关。
“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二老爷眉心一跳:“啊……这……”
玄胤按住他肩膀,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二伯,该回去了。”
二老爷看看他,又看看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
出宫后,二老爷道出了心底的疑惑:“胤郡王,你为什么那么实诚?有些事,难道瞒着不是更好吗?”
“容卿让你瞒着?”玄胤反问。
二老爷摇头:“不,他让我实话实说。可我总觉得,这样做风险太大,他与南疆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却非得让皇上知道南疆皇室器重他,这……”
玄胤看在他是宁玥二伯的份儿上,耐心与他解释了一番:“皇上不是傻子,查不到踪迹的事可以瞒,但容卿在南疆名声太响,随便派人去查探一番,就能知道真相。如果只图一时顺畅向皇上撒了谎,皇上纵然这会子心里高兴,等哪天真相大白,他会比今天恼怒百倍!”
而相反,皇帝今天虽说被气到了,但该气的都气完了,往后容卿便再没什么能够惹怒他了。
二老爷一想的确是这个理,不由地暗暗掐自己一下,活了半辈子,竟还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沉得住气。
一个时辰后,皇上“特赦”了容卿,所谓特赦,是指容卿可以先在家养病,等病好了再去大理寺接受审查。玄胤与二老爷的话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想要彻底洗脱容卿的罪名,还需要更加有力的人证与物证。
至于玄家勾结南疆人的事,皇帝也暂时给出了“特赦”。虽然抓到了三个南疆杀手,但毕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谁知道他们手中的玄家令牌是自己偷的,还是玄家给的?
玄家依旧无法摆脱通敌叛国的嫌疑。但念在玄家多年精忠报国的份儿上,皇帝特赦玄家人在府里接受审查。
说白了,就是软禁。
中山王父子被迫停职,要等彻底证实清白之后才能官复原职。
叱咤西凉的中山王府,一夕之间仿若从天堂跌进地狱。曾经上赶着巴结他们的人,再见他们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掉头就走!不是害怕,而是怕与卖国贼扯上关系,将自己也搭了进去。也有人曾经跪着舔他们的脚丫子,如今只剩下奚落与嘲讽。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的他们刚从大理寺的牢房出来。
虽然只坐了一天的牢,但所有人都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再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了!得知他们只是暂时被释放,随时可能再次被关进大牢,众人又全都感觉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宁玥裹着一件红色氅衣,站在大门口,定定地望着朝她走来的众人。她面色微微地泛白,还有一些病里的虚弱,但眉宇间神采飞扬,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而她眼底闪动着熠熠跳动的波光,又让人觉得,她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
众人还以为她在期待他们回家,连连赞叹她孝顺亲厚。
只有王妃注意到了宁玥的异样。
宁玥的眸光从她一出门就落在她脸上,贼亮贼亮的,若细看,还仿佛闪着绿光,像一条蛰伏许久的毒蛇终于发现了猎物一样,兴奋地吐起了蛇芯子。
王妃的汗毛,顷刻间竖了起来!
孙瑶注意到了王妃的异样,扶住她的胳膊道:“母妃,你怎么了?”
宁玥舔了舔唇角,眸中划过一丝贪婪的波光,随后,扬起纯真无害的笑脸,脚步匆匆地迎了上去:“母妃!”
“啊——”王妃惊得一把推开了宁玥!
宁玥差点跌在地上!
玄煜赶忙上前,扣住她手腕,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宁玥委屈地摇头。
玄煜又看向王妃道:“母妃,您这是做什么?”不是责备的语气,却分明让人感到了他的不高兴。
中山王也朝王妃看了过来,先前在牢中,王妃遮遮掩掩的反应已经令他不喜了,现在儿媳不计前嫌跑来接她,她却反而推了人家一把!
“你是不是还嫌事儿不够?”中山王低低地呵斥了一句。
王妃心口一痛:“王爷……”
中山王还“惦记”着她与夙火的关系,着实没功夫听她乞怜,冷冷地哼了一声,抱着睡睡的玄小樱上了马车。
王妃要坐上去,中山王眉头皱了一下。
宁玥笑道:“母妃,你坐我的马车回府吧?”
坐你的马车?
开玩笑吗?
之前是谁在牢里逼问她夙火的下落?又是谁挑起了王爷对她的疑心?在她把她大哥害到夙火手中之后,她还会好好生生地孝敬她?
她可没忘记马宁玥的威胁,一旦容卿出事,她四个孩子全都得下去给容卿陪葬!
念头转托,王妃压下了心头忐忑,竭力平静地说道:“不了,你现在不住王府了,不必麻烦你多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