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燕还没有昏迷,神智到是清醒的,就是面无血色,整个儿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干瘪得没了人形。
说实话,一见她这样凤羽珩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才几日工夫,居然能被祸害成这样,那下毒之人这是成心想要吕燕的命,也是太狠了些。
见凤羽珩来了,吕燕有些激动,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怎么也没有力气,连想要抬下胳膊抓住凤羽珩的手都没能成功。无奈,只好继续躺在榻上,不甘地忘着凤羽珩,深陷的眼窝里含着泪,却是倔强地没有让其流出。
“郡主!”她费力地开了口,声音微弱,却不至于让人听不到。“郡主你来了就好,我不怕死,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我。对不起,我知道我和八殿下的婚事是郡主一手促成的,那里面的究竟我不想去猜,却也明白那本就是郡主给八殿下下的一个套。但我不计较,我喜欢八殿下,愿意嫁给她,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嫁的,我都乐意。所以,郡主,我是感谢你的,我们家也是感谢你的,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狠,为了不让皇上给我赐婚,居然想要毒死我!郡主,害我之人也就是破坏你计划之人,你可千万不能轻易放过!”
这吕燕说得咬牙切齿,中毒症状并没有影响她的话语,虽然话音微弱,但气势还在。凤羽珩到是没有太与她计较,只是点了点头说:“放心,自然是会查个清楚。”然后伸手抓上吕燕的腕脉掐了一阵,果然,是毒症。这毒下得明目张胆啊,来得很猛烈,也很折磨人,不会让人一下子死去,但却又会在十日之内把中毒者彻底掏空,最后只留一副皮囊,人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一天一天地瘪下去,直到死亡。她告诉吕燕:“无解,也没有解药,从中毒之日起到你死亡,最多十日。我可以帮着你把活着的日子给加长,但也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你会很痛苦,还不如十日死去的好。这个,你自己考虑一下。”
她不是吓唬人,这种毒症的确没有解药,下毒之人本就是要对方性命的,而且她也估算出这种毒药所需要的原材料都有些什么,那些东西混杂在一起,神仙也解不了毒。
当然,如果她愿意出这个手,却也不是真的不能治。古代没有调配解药,但她用后世医疗却是可以把毒素给逼出体外来。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注射抗生素,在身体机能恢复到一定的指标之后,进行一次全身换血,将原有的毒素血液清空,再输回去同一血型的健康的血,毒自然就解了。
但是她不想给吕燕治,她又不是圣母,就吕燕这种心思的人,她吃饱了撑的要动用空间医疗资源再费老大的劲去救?那不有病么。所以,一个月的期限,是她最大限度的付出,而原因也并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她需要吕燕再继续活一段时间,她想看看超出死亡日期之后那下毒一方的反应。
凤羽珩是天下第一神医,这一点已经被人认定了,她说无解,谁也不会怀疑这世上还有其它人能救得活。葛氏一听这话一下就瘫倒在地,人虽然还清醒,但却老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到是吕松,抢着问了句:“真的就只有一个月吗?”
凤羽珩没答,之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她才不想再说第二遍。吕松讨了个没脸,也不好再问,只一脸心痛地看着吕燕,一方面等着吕燕的答复,一方面也是在暗中叫劲,如果让他知道是谁下的手,定不会善罢甘休!
吕燕到是比她爹娘更冷静一些,凤羽珩的话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她早点做了会死的准备,只是心里有口气一直憋屈着。她知道八殿下对她是一丁点儿的心思都没有,但想阻拦她的婚事有很多办法,为何对方就要用这种最极端的手段?她才多大,她根本就没活够,可是却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吕燕一声冷笑,死盯着凤羽珩,半晌,点了点头,“好,就一个月。燕儿求郡主,如果下毒的人查了出来,至少告诉我他的名字,这样我就是下了地府也不会放过他,化作厉鬼也要找他算帐去!”
凤羽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从忘川手里接过药箱,打开之后先是拿出针剂抽了一管吕燕的血留着回去化验,然后先给她打了一针抗生素,再用输液的方式进行强力消炎。
吕家的人看着吊瓶挂在床榻头,再看看吕燕,似乎真的有些精神了,葛氏的心里又升起希望,没准儿就能好了呢?
凤羽珩告诉她们:“输液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其间只要吕燕扎着针头的手不乱动就没事,一个时辰之后我会把针拔掉,以后每日会派百草堂的女医过来给她继续打针输液,最少持续十天。”
葛氏一门心思都放在吕燕身上,对凤羽珩是千恩万谢,然后就坐在吕燕床头抹眼泪。
吕松觉得整整一个时辰让凤羽珩在这儿干等着也不好,他一个官员陪着说话也是尴尬,想来想去,干脆道:“老臣还有个女儿也在府上,不如让她陪郡主说说话吧!想来郡主在月夕宫宴的时候也见过,正是老臣的大女儿,名叫吕萍。”
凤羽珩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也好,左相大人派个下人带路就行,我到吕萍小姐那里去坐一会儿。”
不用自己提,吕松就提出让吕萍与她说话,这正中凤羽珩下怀。往吕萍的院子走时,那个引路的小丫鬟还提醒她说:“大小姐有些隐疾,请郡主不要见怪。”这丫鬟是在吕燕院子里侍候的,吕燕挤兑吕萍习惯了,连带着身边的丫鬟也习惯了,吕燕人都这样了,这丫鬟还在给吕萍下绊子呢,到也招笑。
凤羽珩的到来吕萍并未感到意外,很是得体地把她接待到屋里,又对那个引路的丫鬟说:“你快快回去,三妹妹那头可离不了人,如今府里人少,可要紧着她那边来。”
那丫鬟原本是想留下来听一听她们会说些什么,可吕萍这一提醒她便觉得也有道理,吕家失了钱财来源,遣散了许多下人,本来人手就少,万一三小姐那头有个三长两短,她不在可怎么办。于是赶紧俯了俯身,一溜烟的就跑了。
吕萍看着那丫鬟跑远,这才冷笑一声说:“吕燕昨日也不怎么的,就许诺说吕家是没什么钱了,但她那里还有不少的好首饰,谁能尽心尽力侍候她到死,她就把那些东西分给谁。都是死契的奴才,为了这些东西可不是得好好侍候着。”说完,抱歉地对着凤羽珩一笑,道:“都没给郡主好好行个礼,莫怪。”
凤羽珩摇头,“没事。”
吕萍将她让到屋里坐,亲自动手倒了茶,凤羽珩却根本不想喝。吕萍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重了,就是用了香水也是盖不住的,更何况这里是她常住的屋子,屋子里的味儿可是难闻得紧。
吕萍也知道这个情况,见凤羽珩不喝茶,赶紧就去开窗,把一屋子的窗户都打了开,虽然冷了些,味道却是散了不少。
凤羽珩主动开口道:“月夕之后你也没出门吧?没见你上门找过我,我也不好到吕府来,你的事就一直搁着了。”
吕萍无奈地说:“府里出了那么多事,吕瑶又死了,他们便拘着我不让出门。今日要不是郡主登门,怕是咱们还见不到。”
凤羽珩点点头,“是啊!”然后不再多说什么,把药箱从忘川那接过来,这才又道:“你到里间去,我看看你的症状。”
二人进了里间,两个丫头没跟着,凤羽珩从药箱里拿出医用口罩、手套,都戴好后吕萍那边也脱了上半身的衣裳,她仔细查看,也抽了一管子血留着回去化验,然后道:“最典型的腑臭,没有其它并发症状,好治。我给你一种药——”她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你一天吃一片,临睡前吃,连着吃五天。还有这个喷雾,你每天早中晚喷三次,五天之后我再来一趟,还是以看吕燕的名义,到时候给你打一种针,之后就能好了。”
吕萍点点头,眼里带着感激,穿好衣服后这才又对凤羽珩说道:“我相信郡主的医术,您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我也不知该怎么感谢,正好有一样东西在我这里,你应该感兴趣,我拿给你看看——”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01章 崩溃的盛王府
东西被吕萍从一只木盒子里拿出,凤羽珩看过去,发现是一只血燕。
吕萍说:“这是我偷来的,因为是宫里送出来的东西,很受重视,由葛氏亲自管着,也就是这几日吕燕病重,她才没了精神去盯着这玩意,被我得了手。”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给凤羽珩递上了前,“上次九殿下和郡主来府里送东西,前脚刚走,皇后娘娘那边的人就来了,也送了不少东西,还有这些血燕。我不知郡主跟皇后娘娘关系究竟如何,但我实话实说,虽然大夫们在验看过后一致称这血燕没有一点问题,但吕燕又确实是吃了这东西之后才有的中毒迹象。”
话至此,吕萍没再多说,只等着凤羽珩查看。而凤羽珩其实根本无需多仔细的去验查,早在吕萍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她就闻出了这血燕不对劲,里头的几味烈性药与她诊出吕燕所中之毒素吻合,问题的根源在这血燕上无疑。可是……皇后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因,只对吕萍道:“谢谢,你不偷出这血燕来,我也正要想办法去弄一些来看看呢。的确是有点问题,这个我先拿走,葛氏那头若是发现少了,你就多担待些。”
吕萍苦笑,“葛氏现在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这东西,我昨日早上就偷出来了,她也没发现有没有少。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吕燕身上,怕是压根儿也不记得一共吃进去几副。”她是庶女,人后跟葛氏从来不称母亲,可见从前的葛氏对庶女也是苛责的。
凤羽珩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一个时辰差不多到了,她告别吕萍,又在丫鬟的引领下往吕燕那边去,到时,吊瓶正好剩下个药底子,凤羽珩一直等到药液滴到中间的葫芦头时才把吕燕手背上的针给拔出来。吕燕到是有了些精神,被丫鬟扶着靠坐在床榻上,一个劲儿地对凤羽珩道谢。就连葛氏和吕松也不停道谢,葛氏还说:“府上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向郡主相送的,珍奇玩意到是有,可都是前阵子八殿下和皇后娘娘送来的,咱们家一时还没敢动。”
她这话说完,吕松立即觉出话中失误,赶紧又道:“郡主别误会,内子的话绝对没有怨恨姚家的意思。”葛氏亦连连点头,直称自己说错话了。
凤羽珩也知道他们不是有意的,没在乎这个,只告诉吕燕说:“虽然现在看起来好些,但绝不是真的就见好,这都是药物的作用,一但停了药,你的情况马上就又会退回原点。”她说话一点都不忌讳,就是照实说,也不怕吕燕接受不了。说着,还从药箱里拿了几盒药出来,递给葛氏说:“每天睡前吃两粒,一直吃着,不能停。”
这是强行快速提高免疫力的药物,其实挺贵的,而且不好买,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只有重要人物又或者大富之人才用得起的。凤羽珩的药房里当然有留存,但也不多,左右不过十盒,但她的药房有自动补货功能,到是不怕药品损耗。吕燕的毒症用后世医学解释其实也很简单,一方面干扰造血干细胞并且迅速蔓延至血液,另一方面也摧毁了人体的免疫功能。人一失去免疫力,对病毒就再没有半点抵抗能力,快速蔓延下,自然就把她祸害成了这个样子。
葛氏接过药又抹起眼泪,却听吕燕说:“母亲,别哭,你就是哭也哭不回来我,到不如想想如何能给我报仇。”说完,又看向凤羽珩:“你若查到凶手,一定告诉我,不管那凶手是在哪里,我就是咬也要把他给咬死!”
如今的吕燕已经形同恶鬼,凤羽珩无意在府上多留,只随便应了声,并告知过几日再上门来,便匆匆出了左相府。那副血燕被她扔到了空间里,连同吕燕和吕萍二人的血液,都要等回去之后进行化验。
她在吕府上耽搁申时,却不知,这一日从晨起,盛王府里就闹开了锅。先是进到后山地库里去清理积水的下人发出惊声尖叫,而后侍卫们进去查看,这才惊恐地发现原本充盈的地库里居然空无一物,除了积水,就是四面冰冷的墙壁,那些盛王殿下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宝诡异的无影无踪。
侍卫们觉得不对劲,就算时来贼,打开箱子装走一包袱财宝也就顶了天了,最多让他装走两包,算是他们防范疏漏。当然,如果只装走一两包走,也不至于被发现,这么些东西,侍卫们三五不时地打开箱子粗略地看一眼也就是了,不可能天天去清点。那么多箱子啊,一个箱子里抓一把,都能装出好几包,而一箱只抓一把的话,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可眼下所有箱子都不见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应该是有计谋的运走的!可这里防范森严,暗卫就几十个,怎么可能被人偷运走。
府里人分析之下就想到可能是殿下自己换了地方,没有告诉他们,偷偷摸摸的。但这毕竟只是个想法,还是要先问清楚了才能下定论。当然,他们不敢找玄天墨去问,于是就叫来了管家,一路上下人把这事儿小声说了,管家还不信,直说:“怎么可能,那么多箱子运走,府里瞎子都能听到动响了吧?怎么可能谁也不知道。”可当人们把他往这地库里一领,让他亲眼看到这壮观场面时,管家“嘎”地一声就抽过去了。
这下人们着了急,傻子也能看出来管家是不知情的,既然管家都不知道,那说明事情十有八九不是王爷自己动的手,既然不是……所有人都哆嗦了,地库空了,财宝丢了,那可是盛王府里所有的库存啊!光是金子就足足有两千万两,还不算那些无价的珠宝,这可怎么去交差?
有人自我安慰:“好在银票都在帐房,没有放在这边,不然咱们府上可就成了穷光蛋了,怕是连咱们的月例银子也没法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