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谓吗?”宋宁问他,“不说现在,你想想你的童年。”
男人尴尬不已。
宋宁继续道:“你们说王大牛生来就恶,我不认为。恶的是他的父母,因为他们养而不育,因为他们拿他当出气筒,因为他们不当孩子是个人。”
所有人都看着她。
这话说的很直白却是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宋宁也懂,疲于生计的时候谈不上教育。
“如果真的无法爱,那也不要去伤害他。”
有妇人听着心酸,顺着宋宁的思路点头:“我、我小时候我娘天天抽门闩打我,我现在只要一听到门闩的声音,我、我就发抖。”
“我爹小时候就骂我是小畜生,多吃一口就费他的粮食。”一位男子哭着道。
“我爹也是……”
众人想到了自己,清算自己身上的伤,宋宁咳嗽了一声:“所以,你们的伤不要再传下去。”
众人沉默着望着宋宁。
有人点头,有人木然,仿佛立刻应是就表示他自己不是称职的爹娘。
“结案吧!”宋宁拂袖转身,王大牛忽然大叫一声,“大人,你、你让我娘说的话,她、她还没说!”
宋宁看向王大牛。
“你、你很孝顺,可、可你不该……”王麻子憋了半天,没说完后面的话,王大牛打断了她,“我不听了,你不是真心觉得我好。”
“我走了,我走了,你不觉得我好,总会有人觉得我好的。”
他对宋宁道:“大人、大人我要去牢里了。大人,大人我也会被砍头吗?”
“嗯,会被砍头。”
王大牛点了点头:“那我不会哭的,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说完一眼都没有看他的爹娘,大步出了后堂。
唐三也被乔四拉起来,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望着王麻子,一字一句道:“我咒你,孤独终老、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你这个孬种,他就是像你。”王麻子道。
唐三对宋宁道:“大人,您不要教育愚蠢的人了,她这辈子都听不懂您的话。”
唐三愤怒而去。
“大家都散了吧。”宋宁对刚才被他骂的大叔道,“倒并非有意想要戳骂你,只是想让大家、让你记忆深刻点。”
“大人、草民懂您的意思、就、就是刚才吓了一跳,也很难堪。”
宋宁颔首:“确实难堪,所以不是恩怨情仇要吵架发泄的,就尽量好好说话。”
大家都跟着应是。
一位妇人道:“要好好教育孩子。”
“是啊,就算不能捧在手心里,也至少不能踩在脚底下吧?!”宋宁道。
众人点头应是。
宋宁看了一眼王麻子,没再和她说话,去宋元时桌案边看供词,又想了想道:“要不要把这个案例,写出来贴顺天府衙八字墙去?”
“你想怎么写?侧重点在教育孩子上吗?”
宋宁摇头:“教育孩子涉及面太宽太深太复杂,我们只要传达爱,然后普法!”
宋元时扬眉望着她:“爱?”
“是觉得太过黏糊肉麻了吗?”宋宁问他。
宋元时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陌生。”
“大家不懂爱没有关系,会害怕就行了。”宋宁道。
宋元时深思了一刻:“你这话很有道理,爱别人无法强求,可如果懂的律法知道害怕,至少,不会做触犯律法的事。”
教别人爱多难啊,比树立规矩难得多。
“案子你打算中午带着一起上朝吗?”宋元时问她。
宋宁点头:“我连我上峰都弹劾了,我哪能相信他会好好审案。”
“那我这就将判词写了。”宋元时道。
宋宁点头:“你先写个告示,我亲自去贴。”
“好写,一刻钟。”
宋元时坐下来写告示。
“大人,”王麻子问道,“民妇能去看看他们吗?”
王麻子还跪在门口。
宋宁回道:“这个案子,等圣上批示后定行刑日期后,会给你一次见面的机会。”
一次?王麻子失魂落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