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愣头青,确是做过很多很多的莫名举动,也送过很多精巧玩意儿,莫名其妙的追求者,太过突兀,云芝始料未及。但当一个身影,一次次在你身边晃动,会带来戏剧彩绘泥人儿、绣花手绢、刻字的钢笔,以及两张弥足珍贵的电影票,虽然看起来很简陋,不过一张小小的纸片,云芝如今还好好的收着。生命里出现别样的情绪,心脏有别样的悸动,抓紧他,那一晚,那个傻子频频侧目盯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没瞧见,不过那电影确实好没劲哦!
“我喜欢看你的长发,在风中舞动,若有无的一阵芳香,你说要剪掉它,我不同意,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它。是的,咱们都是学生,都还拮据,我能拿出我的所有,但我知道你有自己坚持的原则,虹灯下,你犹豫再三,我最后一次劝你:要不咱别剪了?不愁在这一时。你坚定的摇了摇头,于是你换成了齐肩发,那厮压价压得厉害,走出店门,在我面前,你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哭成了泪人,脸上还有些发茬,像个孩子,轻轻拍打着你的后背,你很消瘦,我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我暗自发誓,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你突然就辞职了,好一个潇洒肆意,怎么的,都不事先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呀!你是不是成心想着撇下我?程云芝呀程云芝,你可真是个自私鬼,你当然明白我的心思,你知道我不会阻拦你,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不知道问问我的意愿!我唯一庆幸的就是襄城和邺城,不会让我们太过为难,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不然你让我拿你如何?”
“我放不下,放不下夕阳黄昏,也放不下你,曾经你香腮边轻轻滑落的,是你的泪,也是我的泪!情不知几许,一往而深!一定要等我!至此,敬礼。”
落款人刘国栋,于一九九一年三月三日。
薄薄的三两页纸张,逐字逐句的阅读,熟悉的字迹,圆润工整,很难想象出自一位男子之手,尾末的两处怎么滴了两滴水?该不会这家伙写着写着,给写哭了吧?咦~,云芝不禁搓了搓胳膊,这家伙也太矫情了,还情深不知几许,一往而深!搁哪儿窃来的,得好好盘问,酸溜溜的,直叫人听了起鸡皮疙瘩!随即又想到刘国栋那家伙的粘人脾性,他不会真的要跟来吧?好吧!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放不下人家,可他的工作好好的,总不能让人家也给辞了吧,还说我自私呢,长本事了不是,还敢顶嘴了!
暂时放下当下应该思考的去处,云芝不由得总是想起那个身影,父亲虽然生气,过两天消消气就好了,就是那个家伙,拿他没办法喽,辗转反侧,今夜无眠。
程安山瞒着老爷子,又整回了几本老爷子眼里的野书,早干嘛去了,早年像是赶着死驴上磨一样,再怎么叫去上学都不肯,整天野的没个人影。如今倒好,看起书来,你倒是看些正经书啊,看那些武侠打斗,能填饱你肚子还是咋滴,没完没了的往家里带,挑着灯在那看,结了婚没想到还是这副德性,他媳妇也不说说他,那灯泡亮着,它不花钱呐?花的都是老子的钱!
西边的矮屋子,光线昏暗,又摆了些箱柜,白天进门都得亮着灯泡。
傍晚时分,一个人影突然从西边偏房里窜出,喊道:“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众人还在迷茫,只见那人急忙奔进灶火房里,端着那缺口的葫芦瓢,水从缺口里洒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赶去,运哥说道:“你拿个瓢干啥?你把桶拎上啊!”。
实际上,火势不大,一瓢水刚好扑灭,是什么着了呢?被子!起火的原因也很简单,程安山躲在被子里面偷偷看着小说,怕灯光太亮引来老爷子的注意,就把灯泡掖进了被子里,没想到这不一会儿,灯泡还挺烫的,竟是把被子给引燃了,慌忙之下,被里的棉絮用手可扑不灭,赶紧端了瓢水来,否则这屋子里可净是些木制物件,一不小心留下火种,那可不得了。
灯泡还在床上,好不容易又给挂回墙上,床上的书还未来得及合上,棉被上烧焦的痕迹很是醒目,运哥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吼一声:“兔崽子,结了婚了,你他娘还给我这么不着调,今儿我不敲断你的腿,狗改不了吃屎是吧!”。
话音刚落,则操起一旁的棍子,见状不妙,程安山连忙跑了出去,连连闪避,玉蝉可没见过这仗势,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刘嫂没有拦着,云芝扶着脑袋,又来了,打小看惯了的,拉着玉蝉回屋里去,说是不碍事的,老二挨习惯了的。
“爸,爸,唉!你听我说啊!你听我解释!”,一边闪躲老爷子的棍棒,一边寻思着怎么向老爷子解释,暗怪自己太不小心了。老爷子下手狠着呢,挨到实处,那可结结实实的一棍子,真疼,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不愿程安山多言,气道:“我听你放屁,我听!”,没有给程安山喘气的机会。
程安山有见到了一把火,老爷子当面,把那些好不容易收来的小说演义,付之一炬,程安山出手抢夺,被老爷子一顿收拾,只能作罢。
夜间,看着床上这一片狼藉,玉蝉也是叫苦连连,瞅视着一侧的程安山,这就是自己的丈夫,如今还在揉搓着痛处,老爷子做的对,是得狠狠地敲打敲打,不过看他那凄惨模样,不禁又有些心软了,老爷子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呐!
这床被子,如今是用不得了,沾了灰不说,一瓢水下去,也不是一时能干的,好在柜子里还有母亲缝制的棉被,凶凶地瞪了程安山一眼,以示警告,你要是再把这床被子给糟蹋了,你就睡大街去吧!
程安山理亏在先,默默帮玉蝉铺着被子。夜间,玉蝉不小心碰到程安山的痛处,正要熟睡的程安山,猛然惊醒。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碰着了,很疼吧?”,玉蝉有些不好意思,老爷子下手是狠了点。程安山哪还好意思承认,只说不碍事,想起其荒诞行径,玉蝉又免不得补上一句:“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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